小芝抖如筛糠,半晌也没能从地上站起来,纪尔岚招了招手,两个粗使婆子立即上前架起小芝从水洼上淌了过去,然而,小芝的鞋子半分变化没有。
纪尔岚笑道:“木香,轮到你了。”
夜来寒重,木香却早已经汗透衣背,她下意识的摇着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驳。她被两个婆子架着,眼睁睁看着绣鞋沾了水之后发出莹莹冷光……
‘呀’!不知是谁轻声惊呼。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来:“是真的……真的会发光……”
木香瘫软在地,恨不得立即将自己脚上的鞋子拔下来远远扔开。薛宝月忍不住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她的绣鞋,说道:“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刘婆子,你不是也去过大厨房么?你也到水里走过,看看如何?”
说到底,她是不相信纪尔岚。纪尔岚微微一笑,并不做声。
刘婆子答应一声,僵硬的从水洼处走了过去,鞋子同样微闪冷光……她扑通一声跪下,告饶道:“老爷,二姑娘,奴婢真的只是拿馒头给李嬷嬷,鼠药不关奴婢的事……奴婢真的不知道……”
月息怒声道:“哼!二姑娘明明吩咐过,将李嬷嬷关上三天三夜,不给饭食,加以小小的惩戒。说来,这还是二姑娘顾及薛姨娘的脸面,不欲重罚。你们倒好,一副好心肠,全然违背了主子的意思!还害了李嬷嬷的性命!”
两个婆子吓得连声告饶:“奴婢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求二姑娘饶恕……”
纪尔岚冷声道:“欺上瞒下,真是做的一手好差事。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从系捆起来,责打十杖,待明日一早到官府备案,撵出府去。”到官府备案,便再也不会有人家雇佣她们进府做事。
两人后悔莫及,不断哭求却没什么用,被看护内院的王婆子三下五除二绑了个结结实实带了下去。
纪尔岚眼风扫过纪天姀姐妹,看向跪伏在地的三个婢女,说道:“如儿,木香,小芝,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谁先说出真相,我便保下她的性命,剩下的,便交给薛姨娘处置,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木香猛地抬起头,目光触到纪如珺的眼神,一股暗火从对方的眼睛里烧起来。木香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纪如珺这是要她将事情推到纪天姀身上,反正放火的事情纪天姀是赖不掉了。就像纪天姀自己说的,反正她也要出嫁了,就算与薛宝月结仇,对方也未必能把她怎么样,而自己,只要活着,就会被纪如珺眷顾。
然而就在木香开口的瞬间,她听见小芝大声说道:“二姑娘,是木香来找我的,是木香威胁我,让我栽赃您的!”
“哦?那么你就仔细说一说,木香为何要这样做。”
“鼠药?”纪尔岚疑惑的看了一眼那半块烧焦的馒头,说道:“原来还有人在馒头里放了鼠药。”
言外之意,在馒头里放鼠药的另有其人。
木香见纪尔岚云淡风轻的模样,紧张的低头将整件事细细的想了一遍,并没有什么纰漏,这才开口说道:“二姑娘,事到如今,您便承认了吧,您就算杀死了李嬷嬷,也不会受什么惩罚,但大姑娘可是为了替您遮掩才犯了错,您总不能就眼睁睁看着大姑娘闺誉受损……”
今日这桩事既然死了人,便不能善了,必然要有人为李嬷嬷的死付出代价。不管所受的惩罚是轻是重,总要有人背下这黑锅,同时也与薛姨娘一方的人结了怨。这正是纪如珺想要看到的结果。
月息心中明白这是纪天姀姐妹在捣鬼,但仍旧意外对方居然如此颠倒黑白!怒声辩驳道:“你家姑娘看重闺誉,难道我们姑娘就不用在乎名声吗?什么大姑娘为二姑娘遮掩,我们姑娘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木香抿了抿唇,一副倔强护主的模样,说道:“月息,你为自己的主子辩白也无可厚非,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纪天姀自己没有放过鼠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纪尔岚做的,她赞赏的看了一眼木香,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机灵,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及时告诉自己,但自己能借此摆脱放火的罪名是再好不过。
不过,早知道纪尔岚真的要杀李嬷嬷,她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她暗藏目中得意,做出一副既委屈又大义凛然的模样,说道:“木香,你不必说了。这罪名我担了便是……”
月息简直要被这群人恶心死了,‘不要脸’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但瞧见纪成霖在一旁,到底还是憋了回去。她皱巴着一张看向纪尔岚,希望对方赶紧为自己洗脱罪名。
“嗤……”不屑的笑声轻轻响起来,羽毛一般在人心尖上撩了一下。纪尔岚忽然觉得纪天姀的模样很好笑,这般拙劣的演技,连纪如珺一个脚趾头都不如。
纪天姀的脸色顿时绿了:“二妹妹,你笑什么?”
纪尔岚淡淡看了她一眼,已经失去了再陪她玩下去的兴趣,转而看着守柴房的婆子,问道:“你们是在哪里拿的馒头?”
刘婆子不敢抬头去看纪尔岚的目光,额头贴着地面,谨慎的说道:“回二姑娘的话,王婆子回下人房去娶棉被,馒头是奴婢从大厨房取来的,当时灶头有五个馒头,奴婢取了两个给李嬷嬷……”
“那么木香,为什么你这么肯定是我让人在馒头中投了鼠药?”
木香手心里滑腻腻全是汗,说道:“是二姑娘院子里的小芝,是她告诉奴婢的。”
纪尔岚毫不迟疑,说道:“叫人将小芝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