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多值得信任我不知道,但她的为人跟人品,我却很是欣赏。”他从手边的盒子里拿出一块千粮饼来举到眼前,说道:“你知道这东西,能救下多少人的性命,渐少多少不必要的伤亡。就冲这个,我信她不会胡作非为。”
“但咱们尚不知她的目的。”
“我知你顾虑为何,她从大安来,身边那位王爷亦是潜龙在渊,你怕她们颠覆靖国,仍是为大安筹谋。但你也要想一想,公孙,南宫,肃王府,甚至是穆家,为何会任由事情发展到今日?难道这些百年世族都是瞎子傻子不成?别忘了,太后可也在上头眼睁睁看着呢!那位可比咱们当今君上还耳聪目明!”
李庆元跟随岳荣廷出生入死,除了医术了得,见识也不凡。“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何须管上面谁是君,谁是臣?我们在意和期待的,不过是位明主而已。就算他们真的那么做,又有何不可?”
择明主,是良将毕生所求。
李庆元所思所想时常离经叛道,不为世俗所束缚。岳荣廷骨子里其实也同样如此,不然二人也会成为知己好友。他深吸一口气,道:“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公孙小姐的计划之中,还需你从中帮忙,此事关联甚大,我还不知怎么与你开口……”
“呸!”李庆元撸了撸自己的袖子,瞪眼道:“老小子!你是瞧不起我老李是怎么着?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岳荣廷沉吟片刻,摊手道:“你也说了,然儿脱身之后不能回岳家,此次我要带她前去沭北。到时,还需你出面圆了这个慌。”
李庆元点头道:“这还需考虑什么,然儿本就与我的女儿是一样的。”
“怎么说这也是欺君之罪,我是怕连累了你。”
李庆元随意的摆摆手,说道:“咱们这个君,你不欺他,还不是照样被怀疑?先不说这个,我倒是要问问……沭北一直是公孙羡在镇守,你要去沭北是什么意思?”
岳荣廷道:“是公孙小姐说的,她说君上一定会让我去沭北。但原因我也不知。”
李庆元脑筋灵活,一听这话就琢磨出些许头绪,正要说话,外面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还没到近前,便说道:“老爷!您可在此处?”
这是岳夫人近前婢女的声音。
岳荣廷闻声神经立即紧绷起来,推门而出:“发生什么事了?”
那婢女红着眼睛,哽咽道:“老爷,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子妃殿下殉了太子了!”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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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更,补昨天的债……
在暴怒中失去理智的君王,在听闻崔煜的说辞之后,逐渐冷静下来。
身为一国之君,他并非无力承受失去一个儿子,但他却无法忍受失态超出他的掌控。而此时,崔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摆明,将他混乱的思绪理顺,心中的焦躁不安便也随之平息。他看着燕鸿,眯起双眼,这样不似凡人的出众人物,好似心思略微偏狭都是对他的侮辱,狠心摧折这颗玉树更让人觉得罪过。
但北山啸则不是普通人,他是弑杀兄弟亲族,用尽手段才得以上位的君王。
燕鸿对于他来说,仙葩也好,奇株也罢,与旁人无异,都是可以踩在脚下的蝼蚁,最多成为悦目的玩物罢了。他眸光中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机,问道:“你是说,这个人,是百盟派来的细作,企图趁乱谋杀太子乱我国本,助百盟一统山河?”
崔煜人老成精,对于北山啸则的多疑暴虐再了解不过,丝毫不敢怠慢,从怀中掏出那封泛黄的书信双手举起。“此为证据,请君上过目。”
杨承志见状,急忙上前接过递到北山啸则面前。
北山啸则细细看了多遍,然后将目光在此落在眼前俊美的青年人身上。
从进入云极殿开始,这个人就一言未发,神色间也毫无恐惧之色,是认命还是另有蹊跷?
三公主长垂的睫毛微微颤动,走到殿前跪下,说道:“父君,此人早年在靖国时,儿臣赏识他的才华,几次请他入公主府都被拒绝。后来他从大安再度回到靖国,儿臣也多次相邀走动,没想到,他竟然……与百盟有所瓜葛。儿臣不察,请父君降罪。”
崔煜听到三公主的话,目光闪动,也赶紧借机说道:“启禀君上,崔家四房之女崔蕴流落在大安多年,想必这燕鸿早有谋算,在很早以前便加以蛊惑,以谋今日之事。臣对此种种,竟毫无所觉,请君上降罪……”
崔家女儿入东宫做侧妃,自然是宫里暗示崔煜的结果。但崔煜选择崔蕴,一来因为她是四房嫡女,出身过关。二来也因为她在崔家并无根基,将来太子万一不成,作为弃子不会牵动家族其他人。
这点心思明眼人都能看个清楚,他生怕北山啸则因为太子之死迁怒于他,所以此时借着三公主的话头接上,只要三公主不被降罪,他自然也能逃过一劫。
北山啸则听了他们二人的话,眉目沉凝,并未立即开口。周围匍匐在地等候发落的太子侍从都噤若寒蝉,生怕什么动作在此牵动君上的神经。
殿内一时寂静,针落可闻。
片刻,北山啸则看着一声都未曾辩解的燕鸿,声音微带着暴怒之后的嘶哑吩咐道:“将此人关入大理寺候审!待皇后跟太子的身后事落定,再行处置!”
这便是要细细查证了。
崔煜不敢多言,连忙躬身称“是”。
……
炎炎夏日,似乎在王皇后跟太子故去之后才终于到来,炙热的气息笼罩整个京都,让人不禁怀念起之前连月阴雨的凉爽。
得了千粮饼制作方法的岳荣廷丝毫没有死了女婿的悲痛,和李庆元忙的不亦乐乎。李庆元本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这次却也忍不住问道:“老岳,你……你家里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