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不高兴,先狠狠地剜了茉莉一眼,撅嘴道:“小姐,我跟着你就行了,她们……”
沈濯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月娘今儿看屋子!敢出去一步就给我禁足!”
说完,扬长而去。
月娘有些傻眼。
自己这到底是,哪儿惹着小姐了?
沈濯怒气冲冲地往外走,茉莉和玲珑对视一眼,连忙跟了出来。
玲珑想要开口逗沈濯转移注意力,茉莉却觉得似乎应该让沈濯自己再深入想想月娘的问题:“二小姐……”
沈濯听着茉莉温柔的声音,没来由地想起韦老夫人,心里先稳了三分,和声道:“说。”
茉莉壮了壮胆,道:“奴婢以后跟着月娘姐姐,该学些什么?奴婢的娘曾经做过老夫人的梳头娘子,奴婢会梳头。至于您的衣裳首饰,月娘姐姐也不太清楚,前日我还听见她问山茶姐姐呢。”
沈濯选择性地忽略她告月娘小黑状的后半句话,一愣:“你娘是祖母的梳头娘子?”
茉莉道:“是。前几年不小心摔断了腿,拖了两年去了。我爹没本事,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吃饭。老夫人垂怜,才收了奴婢进来服侍。不然,奴婢这样寻常的,哪里进得了内院?”
沈濯不由得转头去打量茉莉。
虽然声音温柔,格外入耳,但样貌的确很平庸。属于仍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沈濯心里冒出了个念头,忍不住问她家里细事:“你爹现在在哪一行?几个弟妹?都多大了?有出息么?”
最愿意被主子问这些了!
茉莉心里欢喜,垂眸下去,仔细回答:“我爹会摆弄花草,可又老实窝囊,所以现在只是花园子里的日常打扫粗使。两个弟弟,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小妹妹刚五岁。我娘就是因为生了她之后虚弱脚软,才不小心摔了。所以她周岁娘就没了,是我大弟抱大的。”
山茶莞尔:“奴婢下午要跟秋嬷嬷一起把这个月的账对一对。后儿个就是初一了,该跟大夫人交账了呢。”
沈濯眼睛一亮。
山茶谦逊,说是要同秋嬷嬷一起对账;其实秋嬷嬷不识字,也弄不清白那些数字。如如院的账目,山茶来之前,那就是一团糟。
韦老夫人心闲。凡是从小在她屋里服侍的丫头们,十之八九都认字、会心算;还有更聪敏的,韦老夫人索性还令人教了她们打算盘。
所以如今内宅所有管库的媳妇,都是从桐香苑出来的。
山茶去年一进如如院,当仁不让就把院子的账管了起来。现今如如院能不闹乱子,多半是山茶管得宽严相济的功劳。
沈濯大喜,忙拉了山茶的袖子央求:“好姐姐,我无聊的很。你跟嬷嬷说,我也要跟你们一起看。”
山茶哭笑不得:“我的小祖宗,夫人说了多少回要教您看账,您有一回能坐住半刻钟么?我们可比不得大夫人,做不到分心二用。到时候顾得上您就顾不上账;顾上账了,可就该忽略您了。”
沈濯嘻嘻地笑,没脸没皮地缠她:“那时候小,不懂事。我保证乖乖地坐着,不捣蛋,只听着。就算有听不懂的,我也都先自己记着,等你忙完了,我再问你。好姐姐,你让我去吧!好姐姐,求你了!”
沈濯祭出撒娇大法。
山茶被她缠得头晕,只得点头:“好是好。那小姐您可得保证,绝不偷拿我的账本——也不许偷我的笔!”
罗氏一支专门记账的小兰亭,转脸就被沈濯拿去逗鸟。廊下的鹦鹉哪一个是好惹的?等罗氏想起来去问沈濯,那支可怜的毛笔已经被连抓带叨的七零八落了。
沈濯喜出望外,连忙让月娘帮她梳妆。
山茶只好再去寻秋嬷嬷说明。
秋嬷嬷的眉心快拧成了疙瘩,扶额道:“二小姐这才刚好,就比先又淘气了一倍。这可怎么办呢?”
山茶叹口气,摇头道:“能怎么办?慢慢来吧。兴许就真的对管账有了兴趣呢?咱们也好请夫人定夺,看是不是干脆一点点开始教小姐这些。”
秋嬷嬷寻思半晌,勉强点头:“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又忍不住唠叨:“都十二了,马上就该相看人家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