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被他这一整句话吓傻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喜交加:“哥儿,你说了十一个字!十一个字的一句话!”
沈承瘪着嘴,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夸赞,只顾着揪着她衣领上的线头儿,咕哝:“桂花!桂花!给姐姐!”
那两个媳妇的声音忽然在王妈妈背后响了起来,笑声犹如冰凉的毒蛇在人的背后蜿蜒:“王妈妈,你要是不敢去,我们俩陪着哥儿去就是了。哥儿,你说呢?”
沈承拍着手笑了起来:“好呀好呀!”
花园的深处,一位嬷嬷正在给仆妇们派差使:“这菊花伺弄得好,给桐香苑、朱碧堂、棠华院和醒心堂各送一盆。两个人一盆抬了去,可别碰坏了——这花儿价值不菲,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众人一一领命去了。
园子里空了下来。
那嬷嬷看了看四周,侧耳听一听外面的动静,选了一个与沈承清灵灵的笑声相反的方向,走了。
待到门边,正看见两个在看守园门的婆子,笑道:“好生守着啊,里头才来的花儿,可别让闲杂人等踩踏坏了。”
婆子弯腰赔笑:“是是是!哪儿敢误了这样的大事?必定看守得好好的。”
另一个忙上前补充,却口不择言:“必定守得严严的,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简直瞎掰,也怔住了。
谁料那位嬷嬷却含笑颔首:“好好,说得很是。”
两个婆子愣住了。
那嬷嬷却似不在意般地盯了她们两个一眼,笑眯眯地走了。
先说话的婆子看着那嬷嬷的背影,捅了捅旁边站的同伴:“她到底什么意思?”
另一个婆子茫然地喃喃:“我刚才,说什么了?”
……
……
桐香苑。
韦老夫人斜倚在榻上,甘嬷嬷坐在榻边,两个人说笑。寿眉一边含笑听着,一边给韦老夫人捶腿。
黄芽抱着沈佩笑嘻嘻地走进来。韦老夫人忙伸了手,看着沈佩被放在地上,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
甘嬷嬷夸奖沈佩,沈佩红了脸,一头扎到韦老夫人怀里。
韦老夫人拍拍她的背,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
……
朱碧堂。
罗氏坐在正房的桌边,桌上摊着账本笔墨,下头两三个管事的婆子媳妇正在回话。
罗氏的表情认真又轻松。
芳菲端上来热茶,她笑着接了过去饮了一口。
……
……
醒心堂。
米氏一只手扶着陪嫁丫头宝钿,一只手撑在腰上,慢慢地绕着院子走圈儿。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盖在上面的素蓝软缎罗裙轻柔无比。
两个粗使仆妇抬着一盆泥金九连环进了院子。
米氏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五步开外站住。
宝钿指挥着人把那花摆在了廊下,跟院子里原有的菊花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妖冶热烈。
米氏站在远处,一只手扶腰,一只手扶着肚子,笑得甜蜜。
……
……
如如院。
沈濯长袍尼衣,长发挽成道髻,盘膝坐在蒲团上,捧着经书诵读,神情恬淡。
孟夫人同样装束,跪坐在木鱼旁边,手里捻着念珠,微合双目。
六奴在处置如如院事务,茉莉在旁边的小案几后,一边听一边在簿子上记录着什么。
秋嬷嬷坐在廊下,拿着蝇帚子挥来挥去,晒太阳。
……
……
花锦院。
佛堂里。
小鲍姨娘跪在佛前。供桌上放着一盘瓜果,一瓶鲜花,一炉香。
小鲍姨娘一下又一下地叩头。
神情虔诚,严肃,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