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惊觉,哦了一声,看看她,噗嗤一笑:“行了。你也去睡吧。”
玲珑抬头纹都深得成了个川字,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捶着腿,困得口齿都不清了:“不要。说了要捶一宿的……”
沈濯看着直心疼,只得把心里异样的情绪先放在一边,索性坐起来,问她:“知道错了?”
玲珑有些迟钝地点头:“嗯。多嘴多舌的,该说不该说的,不论当着谁都瞎说。搁桐香苑,该赏嘴巴的。”
沈濯伸了手捏着她的鼻子晃:“知道就好!我可告诉你,真闯了祸,我就真活活打死你。你跟月娘可不一样,你是我自己挑上来的。你若出了错儿,我就是自打耳光。为了你小姐我千金贵的面子,你可给我规规矩矩地当个好差!”
玲珑终于被捏清醒了,红了脸,羞得笑:“小姐,我真知道错了。”
沈濯忍不住伸手又揪揪她的耳垂:“那就行了。知错就好。去睡吧。我就你们几个得用的,你再倒下,我使谁去?”
玲珑跪起来,规规矩矩地在床上给她磕了个头,嘻嘻地笑:“好。您帮我记着,等回了京,我要还没改好,您让寿眉姐姐打我。小姐待我这样好,我一定不能辜负了您。”
沈濯笑着令她去了。
玲珑利落地下了床,又给她掖好帐子。
沈濯这才倒了下来,一双杏眼,睁得大大地看着床帐,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贝齿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脸上惊喜交加,心里惊涛骇浪一般!
这一回,自己跟那魂的交流,是在清醒时进行的!自己没有晕倒,没有深度昏迷!这算不算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想到这里,忽又想起沈琮。
从自己一行人到了吴兴,沈琮一直都没有直接在自己和母亲面前露过面。唯有那一次,还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但是他的影子,在所有的事情后头,一直在晃……
沈濯终于扛不住自己的困劲儿,合眼睡了过去。
心底里那个魂的声音又悠悠地冒了出来:“我这回可是提前提醒了你了……”
玲珑则在旁边啧啧称奇:“夫人还有这样霸气的时候呢?”
沈濯瞪她:“我娘当然很厉害!你没发现么?从爹爹走后,家里安生多了。”
玲珑嗯嗯着连连点头,一边把沈濯搀扶起来,一边悄声道:“不过,郜娘子可算得上是吴兴沈氏的宗妇了。咱们真闹下去啊?”
沈濯呲牙咧嘴,腿好疼,低声道:“刚才你不是听见了么?现有的六房就分三支,好似还没有小太爷那一支。族长那一支里头,三个房头还分了三派。这么多人,太方便咱们浑水摸鱼了。何况咱们是帮着三房打压四房而已,只要其他几房不吭声,事情就有可为。”
玲珑想了一会儿,忽然轻轻叫了一声:“我记得,拜祠堂的时候,是小太爷留下的四房……”
沈濯慢慢往自己屋子的方向挪,白她一眼:“你傻吧?我刚才让顺叔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可没避着你。你没听见么?”
玲珑恍然:“哦!那个事儿是做这个用的啊!”
沈濯皱眉:“可是母亲跟郜娘子翻脸太快,我怕赶不及啊……”
玲珑跟着愁眉,想一想又道:“小姐不是说了么?夫人很厉害的!不如您先回房,说不准一会儿用晡食的时候,夫人就自己告诉您了呢?”
可罗氏直到安排她睡下,也没提起此事一个字。相反的,临走还嘱咐曾婶:“让微微好生睡觉。小人儿家,不能太劳神,会伤心脉的。”
玲珑回来先去悄悄地看了一眼“那封信”,然后才规规矩矩地伺候沈濯躺下。
曾婶看着她打趣:“哟,这样勤快?”
沈濯已经困急眼了,迷迷糊糊地还记着这个茬儿:“春柳婶子呢?警醒着些,玲珑今晚给我捶腿,不许她睡。她若是睡了,你揍她,算我的……”说着说着,细小的鼾声响了起来。
曾婶知道沈濯素日到底有多宠玲珑,抿着嘴轻笑,推她:“去睡吧,小姐快醒时我喊你。”
玲珑嘟着嘴,悻悻:“不成的。曾婶,我自来了老宅,是有点儿没规矩……不让自己难受一回,我怕明儿我真要上天了……”喃喃着,果真跪在脚踏上给沈濯捶腿。
沈濯却又被帐子漏进来的冷风吹醒了一瞬,惺忪着眼喊她:“帐子里头来捶。想冻死我啊榆木脑袋!”
曾婶眼看着玲珑强睁着眼爬进了帐子,又好气又好笑,回头看着手足无措的春柳,一摆手:“睡你的去,别搭理她们俩。二小姐怎么调理她的丫头,咱们管不着!”
都在厚厚的丝绒帐子里头捶腿了,春柳又没有火眼金睛,怎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