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御书房外等着的那段时间,父皇和沈老师一直在谈正事,哪怕到了最后结束,两个人并不曾有一个字涉及那件事。”秦煐低声告诉姐姐。
临波徐徐点头,目光悠远:“看来,你这位沈老师,深得父皇信任啊。”
顿一顿,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外头呢?”
秦煐拧紧了眉头:“我觉得此事不像是太子哥哥的手笔。章先生说,若是太子技止于此,那竺相就可以立马封印致仕了。”
“可此事也不会是父皇授意,更不可能是二小姐起心,这还能有谁呢?”临波百思不得其解。
秦煐早就将所有的人在心里面筛过了一整遍:“姐姐,你觉得,会不会是,二哥?”
“二郎?”
临波讶然。
“虽然招数拙劣,甚至吃力不讨好,但却正中了所有人的下怀。大家都在等着看父皇的态度。同时,”
秦煐轻轻搓了搓手指,他最近写字太多,中指关节上已经有了若有若无的茧子,
“即便是穆跃、沈信言和欧阳堤都搅进去,遭受损失的,也是太子、我和父皇。对于他那一边,没有任何影响。”
临波恍然。
怎么大家都忘了?
所有人都知道,也都记得,二皇子阴沉诡谲;可是,为什么事到临头,便没有一个人往他身上想呢?
只是因为他跛足么?
一个看起来铁定无缘大位的人,就绝对不会出手去搅扰朝局么?
临波沉吟下去,半晌,轻声笑了起来:“若想知道是不是他,有一个好法子。”
秦煐挑眉,站住:“什么?”
二公主眼波流转,笑意盈腮,就似浑然不觉这个主意会将所有的人都拉下水:“明儿找人往父皇那里放个风声,出个主意,让穆跃去筹备卫王府的事宜罢!”
邵皇后的眼里从未有过三皇子。
一个矫揉造作、外强中干的妾生子而已,他算什么东西?
“安福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臣妾诏她回来住两天。这会儿大约已经到了宫门口了。陛下能赏她个面子,去清宁宫一起用个午膳么?臣妾也想跟您说说孩子们的事情。”邵皇后笑容得体,理由充分。
建明帝垂下眼眸。
他手里有安福和竺容与相处的细节。
但是他不想管安福的事情了。
他想让安福和竺容与离开京城,去封地过日子——竺相调教出来的幼子,若是妻子没了靠山,总归还是能有手段制服她的吧?
既然如此,以后跟那孩子坐下来一起用饭的时候,只怕是也没几回了。
罢了,这一次就遂了皇后的意罢。
“煐儿,你回去把这个题目做完,然后呈给朕看。不是你母后来救命,朕就不考较你了,知道吗?”建明帝威严地看着秦煐,眨了眨眼。
考较皇子功课,这个理由大约能够让皇后不找这孩子的麻烦了吧?
秦煐哦了一声,也眨了眨眼,赶紧长揖:“是,是是!儿臣知道了,儿臣这就回去,一定把文章写完再做其他的。”
儿子这样迅速地领会了自己的意图,建明帝很欣慰。点点头,挥挥手,不耐烦地喝道:“滚吧!”
又给皇后行礼告辞,秦煐抓着手里的一叠纸,一溜烟儿跑了。
身后渐渐合拢的御书房里,传来皇后娇嗔的声音:“陛下好偏心,怎么光考较三郎的功课,就不管大郎和二郎呢……”
回到鱼藻宫,秦煐的状态更加严正,端坐在条案后,奋笔疾书,一口气便将手里的文章做完;接着便要进行下一个题目。
风色和云声都过来拦阻:“殿下,先吃了饭罢。您这样不眠不休的,再不好生吃饭,公主听见了,要发火儿的。”
听他们搬出了姐姐,秦煐方才微微踌躇,看看天色,问道:“我这时候去姐姐那里吃饭,会不会有些晚?”
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晚不晚!公主那里,您什么时候去都不晚!”
秦煐又想一想,随手把文章题目又都拿上,起身去了鹤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