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粲予挑高了眉,满意地欣赏着孟夫人少见的手足无措,却又插嘴道:“好在还算坦荡,肯把这些话明白说出来。二小姐以后也并没打算进皇子府,此事就这样过去罢。”
孟夫人轻轻叹气,也只好点头。
沈濯垂下眼帘:“我这怨气只冲着二公主,旁人就算了。至于说好了养孟夫人的老,我不会食言的。”
抬起眸来,重又恢复了平心静气:“我想请夫人给北渚先生回一封信,问问他,肯不肯来给我父亲做幕僚。”
孟夫人几乎半分迟疑都没有,立即点头:“我这就写。要趁着年底,赶紧送到他手上。那人一向只在家中过除夕初一,不肯多留的。”
掷下茶盏,转身就了书案,提笔沾墨,一气呵成。
沈濯拿了信,眼神一扫,封好,递给门外等候的玲珑:“江离就在二门外等候。”
玲珑接过信,撒腿就跑。
“至于二皇子处,我会留心。”
“做什么要留心?!管我们什么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以为夫人为什么提起二皇子?这次穆婵媛的事情,保不齐就是他挑唆的!”
“……是不是在你眼里,全天下都没好人了?”
“皇宫里有好人?你指出一个来我听听!”
“呃……四皇子五皇子!还有袭芳公主!”
“唔,你提醒我了,梅妃和鱼昭容娘家那边还没有埋人——我去让简伯再训练一批人手出来!”
“沈二!”
“怎么地!”
煮石居里大呼小叫,鸡飞狗跳。
事情极其诡异地在大秦朝堂没有掀起一丁点儿的风浪。
就连朱闵都觉得诧异,趁着过年来送节礼,亲自找了沈信言探问:“那事儿,就那么着,完了?!”
沈信言失笑:“冬至大朝上万幸没出岔子,眼前便是元正,我忙得脚打后脑勺,不完,你还想怎样?”
怎么着不得痛打一回落水狗?!
朱闵想着穆跃在人前一副文质彬彬、忍辱负重的德行,就恨不得自家的腹黑连襟到建明帝跟前狠狠地搬弄一回是非:“当年到底是谁撺掇着你去给他说得好话,非要把他弄进京城?”
沈信言叹了口气,少见地愁容一闪,伸手挠了挠脑门:“微微那时说她十分想念穆家姐姐……”
女儿那个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朱闵气乐了,指着他半天也没说出话来,索性摔了袖子转身走掉。
正躲在窗外偷听的沈濯顺着墙根儿滑下去,簇新的雪缎皮里裙子直直地坐在了雪未化尽的泥地上,傻了。
tf……
竟然是原主撒着娇,逼着沈信言把穆家那一家子祸害弄进京的!?
“这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对不?”
隗粲予不知何时,揣着手愁眉蹲在了她旁边。
沈濯直瞪瞪地看了他半天,才生硬地挤了个笑容出来:“我都忘了,大约是那天吃错药了吧……”
好不容易能在家休沐一日的沈信言听着外头不对劲儿,推开后窗,又好气又好笑,跟窗下的两个人对了个眼神儿,温声问:“你们俩,晡食都不用吃了罢?”
两个人兔子一般蹿了出去,夹杂着师徒们异口同声的惊叫:“没听见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沈信言笑着摇摇头,低头看自己卷在手里的书,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且抛在一边。起身负手,慢慢地往桐香苑踱去。
许久不曾陪韦老夫人闲谈了,今日有暇,该去看看。
至于沈濯两个,一起长吁短叹着,慢慢地便闲步到了煮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