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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信言是真病倒了。
起了高热,昏迷不醒。
沈信行连忙请了张太医来,沈恒亲自守在沈信言床前。韦老夫人和罗氏只得紧紧地拽着沈濯隐在屏风后头。
张太医仔细看了脉,再看看沈信言,两颧通红,额头滚烫,不由得一声长叹。转头看来看去,却没发现沈濯,不禁问道:“二小姐不在家么?”
沈恒板了脸,刚要说话,沈濯的声音在屏风后头已经急着响了起来:“张爷爷我在呢,我娘不让我出去!”
张太医哦哦两声,安慰道:“别急别急。”然后捻着须告诉沈恒:“老太爷也不要急。侍郎这是急怒攻心。之前是不是大病过一回?那次没养好。加上最近心神劳损过甚,所以没撑住。”
沈恒急得冒火,就差拎着拐杖打人了:“你只说信言这病怎么治,怕不怕?!”
张太医忙摇头:“不怕不怕!沈侍郎的底子还是不错的。也不必乱用补药,人参鹿茸甚么的,那个更伤身。我开方子,按方吃药,五七天就能下地了。”
屋里众人都长长松了口气。
韦老夫人更是一声佛号念了出来。
张太医失笑,站起来,摇摇头,又道:“只是,得好生歇一歇。我写脉案,三爷拿着去部里给侍郎大人请假,至少要歇半个月才好。”
沈信行答应一声,犹豫片刻,问道:“可是,家兄奉了旨意,明日要上殿奏本……”
张太医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不行!虽然夜里他就能醒来,但若是明日再去劳心耗神,那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罢!”
“呸呸呸!张爷爷!您再乱说我就去揪您的胡子了!”沈濯气得在屏风后哇哇叫。
张太医瞪着屏风高声梗着脖子嚷:“你揪我胡子我也得说!三天内,沈侍郎若是再如往常般劳神,他这病,你另请高明!”
华灯初上。
沈信言没能带着北渚先生去赴宋相府里设下的丰盛宴席。
他病倒了。
宋相拿在手中,意欲拿来跟他交换北渚先生的一份奏折,也就没能送出去。
看着一脸薄怒的宋望之,公冶释心下轻喟,上前轻声道:“老师,信言大病初愈便从吴兴千里赶回来,回来连歇口气都没有就开始忙,他是累坏了。太子,接着又是卫王,都是如此待他,想来他也心懒了。”
宋相沉声怒道:“那也不能拿老夫来玩笑!”
“信言本也没说晚上一定会来啊……”骆辰轩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咕哝。沈信言没来,他倒是没来由松了口气。
淳于错看了他一眼,咽了一口口水,迟疑地站了起来,轻声问道:“宋相,拙荆还病着……”
宋相冷冷地看了看他:“那你就先去吧。”
淳于错连头都没敢抬,拱手齐额,大袖遮面,匆匆自后门走了。
宋家兄弟见势不对,纷纷溜了出去。
厅里就剩了宋相和公冶释、骆辰轩。
骆辰轩见没了旁人,索性站起来,对宋相直言道:“信言是直人,从不打诳语。他说那北渚是他女儿请来的,我们的消息那北渚也是他女儿带着先前的那个隗先生从谢家邸舍接到沈宅的。那一日,不独宋相,信言本人也在宫里。他并未说谎,恩师为何不肯信他?”
宋相大怒,白胡子一颤,声音越加冰寒:“我信他又如何?北渚乃是当世奇才,生财的绝顶高手。他还没去户部就先令女儿开始延请此人,他生了私心!
“我等当年话说得明白:当匡扶社稷,现前唐盛世于大秦三代!如今他却私自做出这等事情,我做老师的,还质问不得了么!?”
骆辰轩也气红了脸:“不过请个幕僚而已,怎么就谈得上私自?那北渚不仅仅是生财的高手,据传说天文地理五经八卦古往今来无书不读。信言亦是我等中最博学之人,他见猎心喜,延请此人为女儿西席。这等事也必须要告知我等不成?
“那学生家中为小儿也请了个先生,乃是太祖末年的进士,之前并未告知相爷,是否也算是存了私心?”
宋相气得大吼一声:“你放肆!你就是这样跟为师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