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金尊玉贵不假,规矩极好也不假。可就这个下巴朝天的劲儿,大家实在是难以亲近她。”孟夫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太后因她是如今宗室里辈分最高的那个人,所以也就多方容让。但骨子里,太后对她们一家子都敬而远之。”
“太后倒是个真性情的人。”沈濯对太后娘娘的印象好极了。
人到了那个岁数,就该像太后那样。问事不知,说事不管。但同时,耳聪目明,保持自尊。
高兴时,并不忌讳哈哈大笑;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顾忌着什么朝局天下,就不敢张口说话了。
“瞧见曹国公,嫌人家不能齐家;瞧见肃国公,嫌人家不肯留后;瞧见陈国公,总没的嫌弃了吧?可是每回都头一扬人就走了,陈国公多少次跟她见礼都被无视掉。三位国公爷都绕着她走。”孟夫人的八卦还真不少。
不过沈濯对一个骄傲的大长公主并不感兴趣。
大秦的公主们,似是延续了前唐的劲头儿,都挺骄傲的。
“曲伯爷入京了。”沈濯打断了孟夫人的八卦。
孟夫人挑高了眉:“才来么?刚过完年没多久,就是你们在吴兴的时候,陛下就悄悄让人诏他进京了。他怎么拖了这么久?”
拖延……
不住自己的宅院……
家眷低调……
怎么一副要叛逃的架势?!
沈濯觉得自己肯定是昨天被自家爹爹刺激到了,看谁都觉得跟外邦入侵有关系。
“不过也正常。大长公主一辈子都没被人像那样翻脸顶撞过。想必会一直耿耿于怀。曲伯爷想必是打算着出人意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而且,尤其不打算让妻儿留在京城。”
孟夫人低头沏茶,随口道。
“那二位说自己姓曲。
“年轻男子看着也就是二十上下的年纪,行事稳妥,从容潇洒。
“女眷戴着帷帽,因纱巾是深色,她又低着头,所以看不出年纪。小的们都知道规矩,那时候自然目不斜视。只是没来由地觉得气韵绝佳。
“后来令人去房里送饭送水,又有专人再去清洁浴桶,搭了洗澡水进去时。才听见那年轻人管那女子叫了一声母亲。
“那女子似是十分忧虑,几次问起老爷如何还没回来。年轻人等我们都出来了,才答话。伙计们在外头,隐约听见两个字:宫里。”
兴化坊沈记邸舍的二掌柜毕恭毕敬地站在沈濯和隗粲予面前回话。
沈濯和隗粲予对视一眼,彼此笑了笑:“曲伯爷入京了。”
“好生服侍。再不可靠近半步。让客人们自在舒服才是最要紧的。还有,你回去再跟他们说一遍:放轻声,行常步,看地下。”沈濯仔细叮嘱。
那掌柜笑着连连点头:“小姐放心,此事每日都会说上几遍。不可高声大喊,不可悄然匿行,不可眼神乱瞟。伙计们都做得很好。”
沈濯满意颔首:“好。你去吧。仍从侧门出去。不要张扬。”
那掌柜青衣小帽,疾步走了。
“全京城最大、最好、景致最优雅的,没有旁人必是谢家邸舍。所以士子官宦们入京,都不约而同落脚在那里。如何曲伯爷竟会让他家的人找到沈记来了?”隗粲予皱眉。
“我好奇的是,既是伯爷,如何在京城竟没有置办府邸的?怎么还会来住邸舍呢?他很缺钱么?”沈濯也皱眉。
隗粲予挠了挠鬓角,也有些不解。
师徒两个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时,忽然都站了起来:“去问孟夫人。”
煮石居里,孟夫人刚起身,正在院子里缓缓地走,就听长勤欢快地跑过来告诉她:“小姐和隗先生来了。”
“不见。”孟夫人想享清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