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个字的反驳时间都不给沈信言和北渚先生留,转身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沈信言和北渚先生面面相觑。
北渚想起昨天净瓶特意来说的那件事,苦笑一声,捋了捋最近又白了几根的胡子,道:“罢了,您先进去看看夫人吧。昨儿她也吓坏了。净之那边,让她先歇几天。咱们把事情捋出个头绪来,再跟她说不迟。”
沈信言点头而去。
然而事情总归是不会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发生的。
不过半上午的样子,门房忽然来报:“寿春宫派了一位面生的嬷嬷来给大小姐送东西。”
面生的嬷嬷?
北渚先生把这几个字在脑子里转了转,命人:“带去见大小姐,让净瓶不得离了大小姐左右。”
消息同时送去了桐香苑和朱碧堂。
沈信言连忙丢下罗氏,又往如如院去。
可还没等他进如如院的门儿,就听见了女儿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声。
沈信言愣了愣,微微好像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迎面就是如如院里守门的丫头婆子。
沈信言迟疑了一下,招手叫了一个过来:“大小姐怎么了?”
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左右看看,方小声神秘地说:“回大爷的话,寿春宫来看望小姐的,不是嬷嬷,是一位公公!扮了女装来的!小姐刚要行礼,一抬头就笑开了。这都进了屋说话了,还没停下来呢!”
公公?
沈信言稍一思索,了然微笑,点了点头,温和吩咐:“既如此,我就不进去了。等你小姐送走了人,跟她说一声我来过了。”
“是。”
小丫头笑着答应下来,看着沈信言大袖摇摇地走远,心里羡慕地想:大爷这样聪明,小姐也这样聪明。小姐行事这样大胆,大爷却一个字责备的话都没有。自家怎么就摊不上这样聪明又宠爱女儿的爹爹?
翌日清晨,沈濯刚醒,就听说米氏去桐香苑闹事,被韦老夫人亲手打了一个耳光。
“祖母没事吧?”沈濯腾地坐了起来。
六奴有些心虚,忙上来低声回道:“没事没事。老夫人让请米家亲家母来一趟,三夫人立即便跪地请罪了。”
沈濯略微放了心:“怎么回事?”
“呃,没怎么回事儿。您赶紧梳洗了去看大夫人吧?昨儿不是说要去服侍她起身、陪她用朝食?”六奴不肯告诉沈濯。
沈濯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却也不追问。
等她到了朱碧堂,正赶上管妈妈跟斜倚在床上的罗氏禀报,听了个全折:
“三爷昨儿夜里遇见个丫头,正在上香,祈求家宅平安、好人有好报。三爷感慨,就出声赞了那丫头一句。大晚上的,那丫头吓坏了,跳起来就跑,结果把脚崴了。
“三爷就伸了把手,那丫头正是害怕的时候,还以为有坏人,想叫唤。三爷怕惊动了大家倒笑话了,索性就捂了嘴。那丫头是粗使的,力气却大,两个人就滚到一起去了……
“误会解开,丫头匆忙去了。谁知三爷今儿一早临去国子监,却跟三夫人说: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人家丫头怕是不好嫁人了,索性收了房吧。三夫人傻了眼,眼睁睁看着三爷去了才反应过来。这不就闹在老夫人跟前去了……
“原本是三爷犯迂气。三夫人若是好生当笑话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大约直接把那丫头往哪个家生小厮手里一嫁,事儿就过去了。可三夫人心里存着事儿,把什么老鲍氏,什么二房的众多妾室,甚至什么三爷是被算计了云云,一股脑子都当着老夫人的面儿又哭又闹的。
“如今家里外头那么多事儿,又有豫章的事情一夜之间在家里风风雨雨的,老夫人什么不明白?听了这样蠢话,一个耳巴子直接甩了她脸上。说她无出,口舌不检点,竟还这般嫉妒,不许丈夫留后,让她娘家来领人滚蛋……
“三夫人立马跪地赔罪,哭着说替三爷求妾。
“老夫人当即便命人去查,谁知竟查不出来。后来又查谁崴了脚。这才知道,是月娘的那个小姑子……”
管妈妈说完,偷偷看了一脸茫然的沈濯一眼,抿唇偷笑,甚至悄悄地竖了竖大拇指。
罗氏这才反应过来,狠狠地瞪沈濯:“你怎么胆大包天到了这个程度了?那可是你三叔!”
嗯,这个嘛……
得了,自家的丫头们做的,自己认了也没什么。
沈濯挠了挠脸,若无其事地问管妈妈:“我是不是顶好晚些再去桐香苑?今儿朝食吃什么?”
“吃吃吃!就知道吃!”罗氏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
眼看着沈濯的小肩膀被拍得一歪,管妈妈心疼得眉毛直抖,哎哟着就快步过去,一把把沈濯搂了怀里哄道:“小姐没事儿吧?疼坏了疼坏了!妈妈给揉揉。走,咱吃朝食去,咱不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