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南手指一顿,抬头淡淡地看着他。
“那毕竟是佟大太太嫡亲的长兄。虽然肃国公说是从她手里拿到的行踪,但照我想来,此事当是佟家大老爷哄骗了佟大太太才对。佟大太太总不可能为了婆家人人吃香喝辣,就把自己的亲长兄送去黄泉路吧?”
周謇奓着胆子推测。
召南弯了弯嘴角,点点头:“祖母也这么想。可是吉隽不甘心,已经调了旧卷宗去看,而且已经寻到了当年办那个案子的县尉。万一被他查到漏洞,从他这个贪婪二姐的口中问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永安哪,西天目山是我们的根本。哪怕京城事情有变,我们退去那边,还能跟京城划江而治。可若江南没了,那就凭咱们在京中这点点手段,要掌控天下,谈何容易?”
“祖母不是还有西北?”周謇声音平板。
召南的眉骨轻轻一跳,笑了起来:“永安终于肯动心思了。先前西北的确可以说是在我的手里。可是那一场大战啊……”
内室安静了下来。
召南的心情肉眼可见地糟糕起来。
周謇告退。
“叫管家。”召南仍旧淡淡的。
宋络进门,恭顺拱手:“大长公主有何吩咐?”
“京畿道、关内道、河东道、山南道的调兵记录我都看到了,为什么没有陇右道的?”召南眉眼如霜。
宋络低下头去:“陇右道现在就是一只铁桶。接到消息说,那边可能已经发觉了什么,除了极个别的,他们都被盯上了。”
“沈信芳有这个本事?我不信!”召南嗤笑一声。
“是,是北渚先生……因临波公主要过去,他的人已经先期在那边铺垫……”宋络的声音越来越小。
召南目光如寒铁:“所以?”
“已经出来的就出来了。但是其他人,出不来,进不去……”
大长公主府最近十分忙碌。
召南大长公主病情渐缓,许多故旧都来探望,应酬往来便着落在了周小郡王一个人身上。大长公主本人则仍在卧室里躺着,并不太出门。
偶尔有亲近的重要客人来访,周小郡王便请入内室,自己作陪,而外来的其他客人则由管家宋络婉言谢绝送回。
这一天就是如此。
宋络在外头陪着笑脸拦住了所有不期上门的客人,只道:“大长公主今日不太舒服,我们小郡王在里头侍疾,一夜没合眼了。”
客人们心领神会,知道这是惯常的“不见”,也就安慰两句、留下礼品,告辞。
内室之中,召南长跪端坐在条案之后。案上是堆得满满的信札竹简,往来消息。
周謇详细地描述了他在二皇子府所见所闻的一切:“二皇子此人心思缜密,不过月余就能控制一座大宅,着实不简单……”
召南低头看着消息,耳朵里听着周謇说到最后,抬起头来:“你说我不知道那些事,他相信了么?”
“应该是不信。这人的城府一向深沉,若果然信了,脸上应该看不出来。可是那时我瞧着,他七情上面的样子,挺假的。”
“那么依你之见,此人可要防备?”召南无时无刻不在考察周謇。
周謇紧紧地抓着折扇,镇定地回答:“自是要防的。我们助他上位,不是为了让他坐稳后反咬我们一口。”
召南有些失望地看着他:“让他坐稳?永安,你怎么会还想让他坐稳?!”
难道竟然还不让他坐稳么?!
难道……
周謇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永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亲力亲为这所有的事情,甚至还有些是没告诉你的。你这孩子,太良善了。先前对临波姐弟是,后来对沈氏女是,现在对二郎又是。”
召南疲惫地捏了捏额角。
毕竟年岁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