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7, 十六年前的真凶

他笑道,“二哥,你有心事?刚才我都走到你身旁了,你居然没有发现!”

凤昀并未理会他的调侃,而是将那块帕子递给慕容墨,“给你看样东西。”

看东西,却到这处隐蔽的地方来,可见,凤昀所说的“东西”并不是寻常物件。

慕容墨敛了脸上的笑容,接过帕子,同时,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

帕子抖开来,他的脸色旋即大变。

“二哥,哪来的?”慕容墨抬眸看向凤昀。

“秋昭仪意外发现的。”凤昀道,并将刚才秋昭仪说的话,对慕容墨又说了一遍,他神色凝重看向慕容墨,“十六年前,你该亲眼见过这种布料的帕子吧?跟我娘手里捏着的那块用血画着兰花图的帕子的料子,一模一样。那天,我娘被杀,几里远的地方,你的父母也被人杀,出手的人,手法相同。而这帕子却在皇宫里发现了第二块,慕容墨,你不觉得奇怪吗?”

“皇宫,秋爽阁,玉雕——”慕容墨的眸光渐渐冷沉下来,“我去看看。”

“我刚才走路时,也在想着这件事,因为太过于震撼,所以,你悄悄出现,我才没有察觉。我也正想着去看看原因,看那秋昭仪是否在说谎。”凤昀道。他的武功可不弱,一般的高手近身,他都会发现,只是太专注想这件事了。

“她一定没有说谎!”慕容墨冷笑,“二哥,知道这几天我为什么一直在宫里装太监吗?”

“为什么?”凤昀问。

皇上派慕容墨去大散关请援兵,慕容墨走了一圈,却又回来了,但消息说,他的“人”还在大散关,想必,他又让他的那个善于模仿声音的部下,去装扮他了。他则装成太监的样子,在宫中办其他的事情。

“前几天,我意外的发现宫中有个太监,声音跟十六年前杀我父母的人,是一个声音,我暗中同他交手,果然,那一招一式也是十分的相像!”

凤昀更是吃惊,“十六年前的凶手,是宫里的人?慕容墨,你可会记错?当时,你可只有五岁!”

“十六年前的那天,我亲眼目睹了我父母被杀!”慕容墨道,声音沙哑着,几个字从牙缝里吐出来,“我怎会记错?”

有什么比,身体只有五岁,灵魂却是一个成年男子,却目睹双亲被杀而无力还击杀敌的痛苦?

老天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让他重生在父母被杀的那天。

一连两世看着仇人杀了自己的父母,眼睁睁看着仇人逃走,却无力报仇!那仇那恨,十六年了,压在他心头一直挥散不去!

而且,他还不知道那仇人是谁!

这么多年来,他常常在午夜被恶梦惊醒,总是梦见那人一刀将父王的头砍了下来。父王的头,就那么骨碌碌地滚啊滚,一直滚进了草丛里,滚到了他的脚边。那眼睛,还是睁着的,是死不瞑目的!接着,那黑衣人又是一刀直直刺进母妃的心口,母妃的一口鲜血喷出来,在阳光下,那么刺眼!

不仅如此,凶手还将已经躲在草丛里的他寻到,用力打了一掌,要不是兴福寺的老住持路过,估计他也被那人杀了。

而且,那不是普通的一掌,那掌上带着毒,他被对方的掌力将毒逼进了体内。

为了活下去,他便对世人称,他被父母的死吓着了,并未说是中毒,以防仇家寻来。

之后,他数年闭门不出暗自习武寻仇人。

前一世,他带着那月月折磨他的毒伤一直活到暮年,活到死,也没有找到杀死父母的仇人。

幸得这一世感染上了瘟疫,而以毒攻毒治好了,也幸得这一世遇上了凤红羽替他疗毒,让他彻底摆脱了毒药对他身体的折磨。

“去看看。”他道,“不管那凶手是谁,我必亲自杀了他!”

“好,一起去!”凤昀朝他点了点头,“杀你父母的仇人,也是杀我娘的仇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

凤昀和慕容墨的武功,在世间已属于顶级高手之列。

而且,凤昀又是宫卫长。皇宫里,什么地方布有暗卫,什么地方布有明卫,他了然于心。

慕容墨又是穿着一身太监服,在这夜色沉沉的皇宫御花园里,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到了秋爽阁。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一向无人来的秋爽阁里,今晚燃着烛火。而且,附近的暗处有高手暗卫把守着。

会是谁在里面?

两人诧异的对视一眼。

“我去将人引开,你进去看情况。”凤昀低声对慕容墨道,“我是宫卫长,即便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事,我就说,我是在巡查。而你的身份就不行了,要是让那高手发现你在皇宫里,整个容王府都会有灭门之灾。小羽还等着你呢,我可不希望你有事!”

慕容墨明白他的想法,伸手抓着他的手,道,“二哥,谢谢你!”

凤昀微微一笑,“慕容墨,那个救我的北燕老牧民,是你安排的人吧?他可不是北燕人,而是中原人!”

慕容墨微愣,凤昀已闪身离开了。

他心中叹了一声,当然是他安排的,前一世,凤家人全死,容王府里,也是冷冷清清,他苟且活到暮年。

重活一世,不知能不能替小羽报仇,替她母亲报仇,替父王和母妃报仇,至少,可以让小羽的哥哥们活着。

凤昀的动作很快,他已闪身到了秋爽阁的台阶前,袖风忽然朝门口处一扫,紧接着,他便往暗处隐去。

很快,守在秋爽阁附近的两个人闪身出来,一起朝凤昀追去。

两人的动作之快,让慕容墨也为之惊诧,宫中,居然有这等高手?

这两人,几乎可以同他的身手相提并论了。

这是谁的暗卫?

同时,他又为凤昀捏了把冷汗,但愿凤昀平安甩开两人。

慕容墨担心还会有暗卫出现,趁着凤昀引开暗卫的同时,身影飞快地跃上秋爽阁的台阶,又从靴子里摸出一只薄如蝉翼的小巧匕首,将门轻轻的撬开了,紧接着,他身子一闪而入,又飞快关了门。

慕容墨的目光看向里间,那里燃着烛火,有人在说话。

他往梁上看了一眼,脚尖点地,跃到了房梁上。

然后,他轻手轻脚的挪到了里间屋的房梁上,偷偷看向下面。

屋子里,承德帝面无表情地站在榻前。榻上,跪着披头散发,一身灰尘无比狼狈的秋昭仪。

秋昭仪正惊恐无比的看着承德帝,身子瑟瑟发抖着。

她没法不惊恐,因为,承德帝的手里捏着一只精巧的小刀,正一点一点地割着她身上的衣衫,而且,那眼神毫无温度,割完了衣衫,是不是要割她的肉?

“皇上……,臣……臣妾唱……唱……”

秋昭仪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唱起来,带着惊恐。

“白云在蓝天上飘啊,情郎你何时回故乡……”

慕容墨眸光微缩,他记得,这是西凉国的一只广为传唱的民谣,凤红羽的母亲孟轻衣,嗓音甜美,唱来婉转动听。

因母妃跟孟轻衣是手帕交,他幼年时,曾不止一次听她唱过。

西凉国出美人,周边的几国,都以娶到西凉女子为荣。

他的父亲爱美人,娶到了母亲冷姝。凤继业出使西凉时,带回了孟轻衣。

一曲唱完,承德帝已将秋昭衣的上衣割成了一条条,现在,又在割她的肉。

薄而锋利的刀子,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森寒的光,在女子细嫩的肌肤上轻轻地划过,很快就出现了一条血口子。

“为什么背叛朕?说!”音量不高,透着无情。

秋昭仪死劲摇摇头,“不是的,皇上,臣妾是被人害的,是那崔二少喝多了酒——”

承德帝不理她,继续拿刀子划着她的肉。

“你有着她一样的甜美嗓音,为什么她纯洁如雪,你却如此的肮脏?那么,不如放掉你身上这肮脏的血吧。”

放血?

这便是凌迟之罚啊!

秋昭仪吓得软坐在榻上,失声哭起来,“皇上,臣妾不敢了,您饶了臣妾吧,赐臣妾一碗毒酒吧。”

她宁可死得痛快,也不想被承德帝折磨死。

“那怎么行呢?”承德帝森然一笑,“孟轻衣,朕那么爱你,朕不惜杀光兄弟杀掉父皇只为娶你,你却宁可死,也要嫁凤继业,为什么?朕哪点不如凤继业了?”

秋昭仪惊愕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题外话------

好吧,让老皇帝和秋昭仪再多活一天。╮(╯▽╰)╭

墨墨多磨一天的刀子

昀哥哥去找棍子去了

皇上常年来的屋子下面,怎么会有凤红羽的玉雕像?皇上……喜欢凤红羽?

这怎么可能?

那凤红羽前年才来京城,前年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呢!而皇上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这……有点儿说不通。

秋昭仪不想多想,她现在只想逃命,便不再理会那尊玉雕,继续往前跑。

谁知太慌乱,跑了几步后,她跌倒了,手掌在地上划过,蹭破了皮,出现一个长长的血口子,疼得她眼花直冒。

秋昭仪担心自己手掌出血,便随手从玉雕的手里,将一块帕子扯下来,包着手继续往前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了尽头。

地道的尽头,也是一层层的台阶往上而去。

台阶走完,她发现自己在一处枯井里,井壁上有一个个小洞一直延伸向上。

秋昭仪将裙子往腰间一系,踩着一个个的小洞,往上爬。井口上被一丛荒草掩盖着。她拨开荒草爬了出去。

秋昭仪按着慌乱的心四处打量着,发现这里是一间破旧的小院。

原来自己已经出宫了。

太好了,她死不了!

秋昭仪从地上抓了一捧土往脸上抹了抹,将身上那件华丽的外衫脱掉了,只穿着中衣,这才敢推开小院的门。

门外是一条幽深的小巷。看样子,是一片贫民区。

她小心的往前跑,只要她混出了城,她就自由了,且先活着再说,她有儿子,她儿子是皇子,她怕什么呢?

有一家小院的门半开着,晾晒着几件衣衫,秋昭仪瞅瞅四周无人,便偷了一件出来穿了。

跑出了小巷,秋昭仪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寻到了崔府。

此时,崔府里因秋昭仪的计谋败了,也跟着倒了霉,崔二公子被处死,崔太傅被罚了俸禄,老夫人被革除了诰命的身份。

罗家二女胆战心惊的过着日子,就怕再惹事端。各仆人间更是闭紧了嘴巴,怕当主子们的出气筒,谁也不敢多话。

秋昭仪并不知道崔府里的这些事情,她寻到了崔府的后门处,从手上退下一只玉戒指,开始敲门。

敲了很久,门才开了一条缝。

“嬷嬷,我找罗玉玟小姐。”

一个一脸横肉的婆子站在门后,抬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等着。”

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了。

秋昭仪一愣,这么好说话?她的戒指还没有送出去呢?

正在她欣喜的时候,门又开了一条缝,还是刚才的那个婆子,将一只装着残汤剩饭的破碗放在门前的石块台阶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吃吧。”

然后,又要关门。

秋昭仪飞快地伸手拉着门,不让她关,心中气得想打死这个婆子。

敢情,这婆子当她是要饭的?狗眼看人低!

秋昭仪穿一身灰色的男子褂子,头发随意的挽着一个发髻,脸上也满是尘土,这样儿,跟叫花子没有两样。

婆子不耐烦,“怎么,还嫌弃?没了!”说着,又要关门。

秋昭仪咬牙冷笑,将那只玉戒指递向婆子,“看到没?我不是叫花子,我只是遇到了点儿事,没时间换衣而已。这个送你,你马上给我将罗玉玟叫来,就说……”她眼珠子转了转,“她远房一个小姨找她,名字叫绣娘。”

秋昭仪名叫秋锦绣,罗玉玟找她认亲戚,一定知道她的闺名。

婆子见到戒指,脸色缓和下来,“早说嘛,你稍等,我给你传话去。”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秋昭仪正在焦急不安时,门总算又开了。

这回,来的是罗玉玟。

门依旧开着一条缝,罗玉玟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才从秋昭仪那双眼睛上,认出了来人。

“还真是你。你找我什么事?”罗玉玟不耐烦,冷冷说道,“我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有脸来?”

一早,罗玉玟还跟一打摇着尾巴的狗一样,在她的面前摇头示好,这会儿就冷着脸,翻脸不认人了?

而且,秋昭仪发现罗玉玟的头上,还插着那只凤尾金钗,这只镶嵌了宝石的金发钗,可值五百多两银子。

还有平时,她不时的给银罗玉玟,罗玉玟居然敢嫌弃她了?

“小妮子,要不是我,你在崔家能过好吗?你那姨娘早死了,你跟崔家可没有血亲关系,真当崔老夫人好心收留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你给我出来!”

她来找罗玉玟,是来借钱的,罗玉玟这般口气跟她说话,只怕是不想给了,她如今失宠了,罗玉玟是想过河拆桥呢。

罗玉玟被她拽到了院门外头。她一个踉跄之下,头上那只价值不菲的金钗,就被秋昭仪抢了回去。

“你还我!”罗玉玟怒了,送出的东西,还想收回?再说了,这秋昭仪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皇上抓到秋昭仪,只会死得更快,她才不怕呢!

“死丫头,你敢这么对我?我儿子还在呢!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翻身了,你敢对我不敬,我将来一定不会放过你。”

“将来,你还有将来吗?哈——”罗玉玟冷笑。到底是年轻,罗玉玟身子敏捷,再加上秋昭仪走了这么远的路,又饿又累又吓,身心疲惫之时,罗玉玟将那只金钗又抢了回来,还将秋昭仪狠狠的推倒在地。

她弹弹袖子大步往院里走,关门时,冷笑一声,“你若不怕死,就继续闹,崔家也不会放过你!”

“你回来!”秋昭仪大怒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抓罗玉玟的脸。

她是宫妃,养尊处优的女人,手指甲都极长,这下抓下去,罗玉玟的脸上赫然出现几条长长的血口子。

罗玉玟疼得尖叫起来,“你个疯婆子!”

秋昭仪冷笑,“你敢甩了我,我要毁你脸!利用完了我,就想跑,当本妃是谁?”

两人彻底的扭打成了一团。

这边的打闹声,惊动了巡街的安世诚。

“怎么回事?”安世诚骑在马上,高声喝问。

两人马上住了手,秋昭仪认出这人是西山兵的统领。她顿时不敢再闹了,低着头默然不语。

罗玉玟自然也不敢将秋昭仪供出来,否则,这个兵差给她安一个和秋昭仪共谋的罪,她就完了。

遂说道,“这是外疯婆子,我是这家表小姐。她嫌弃剩饭不好吃,就打我。”

“原来是个疯子啊。”安世诚朝罗玉玟摆了摆手,“交给本将吧。”

罗玉玟见安世诚放过了她,心中大喜,飞快跑进院门里去了。只是,进了院门后,她才发现脸上疼得厉害,走到一处养金鱼的大水缸那里,往水里看自己的样子,这一年,将她的魂儿都惊飞了。

这是她吗?三条长长的血口子,从额心一直延伸到耳朵处,将她的一张脸,彻底的毁了。

“不,我不要变丑!”

……

秋昭仪见罗玉玟喊她疯婆子,便果真装起疯来,她现在只想活命,其他的,好管不了那么多了。

忍辱一时,得平安永世。

哪知安世诚打马走到她的跟前,哈哈一笑,“昭仪娘娘,下官这里有礼了。”

秋昭仪吓得软倒在地,这人……认出了她?

“安世诚,将她带走!”一队兵差中,一个少年小兵冷冷说道,“皇上正找她呢!”

秋昭仪听出这声音耳熟,抬头看去,那小兵有着一双浅碧色的眼睛,目光似冰刀子一般,正冷冷盯着她。

秋昭仪哆嗦了一下,四皇子赵元昕?

他怎么在这儿?

赵元昕冷笑,“本殿下就知道你会来找罗玉玟,你想跑路,又没有银子,你不找她找谁?我让人在崔府的附近蹲守着,果然,你来了。”

秋昭仪后悔死了,她要是不来就好了,“赵元昕,我是五皇子的生母,你敢杀我?”

“我不敢,可皇上敢!带走!”赵元昕抬了抬手,一个兵差跳下马背,将秋昭仪往马上一扔。

“走了,去皇宫!”安世诚朝众人一挥手,十几个人策马往皇宫方向而去。

……

崔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