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鸡瘟?这怎么会啊?”
“之前不是打仗吗,人不得病,这动物也会得病,不过没关系,我能治。”
“那这棚子里的鸡是不是都要扑杀了啊?”
“你怎么这么残忍,得了病就要扑杀啊,太没天理了,你放心,我能治。你别随便弄死它们,动物也是命。”
“得得得,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赶紧治吧,我家毕方大人还等着喝汤呢。”
“治好了也不可能直接熬汤的啊。你让他喝别的吧。再说了,一天不喝汤会死啊。”
六伯常年和这位兰医生打交道,知道她脾气有些冲,但绝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解释道:“兰医生,这您就不知道了,我们毕方大人昏睡两个多月了还没醒,我家宗主啊病急乱投医了呦,都开始去找山海界了,山海界您知道不,就是个那个神话里的世界……哪可能找见,最近几天长老护卫都在藏书阁里……”
兰医生一听,愣了愣,眼光闪了闪道:“你家宗主在找山海界?”
“嗯!你说是不是病急乱投医了……兰医生,这鸡是不是要打针啊……兰医生,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我问你,你家宗主是不是要找双魄凝魂草……”
欢欢听到草的名字,惊愣住了,这姑娘怎么知道宗主要找这东西,全世界也只有夜家人知道啊。
“喂,你怎么知道这草的……谁和你说的?”
兰医生转过头,看向欢欢,眯眼道:“你,带我去见你们宗主。”
“啊?”
“快点,不然我咬你!”
妖娆看着眼前这个逼着欢欢来见她的姑娘,还有她手里的一株奇怪的草。
这草不像是人间的东西,它长着奇怪的花蕾,花蕾有两个,上头闪着看上去像流水一样的光,仔细看,这流水的光芒里藏着什么活物,人形的活物。
“这是你要的草,给你!”兰医生将草直接塞到她手里。
妖娆顿生出一种做梦的感觉。
山海界她都没找见呢,怎么就有人送草来了。
这么对症下药的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的,除非……
“你不会想告诉我,你是山海界的人吧?”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可以这么说吧,可又不能这么说!”
“什么意思?”
“这么解释吧,我的祖先是山海界的人,曾曾曾曾……好几个曾的外祖父啦,他老人家娶了我曾曾曾好几个曾的外祖母啦,哦,我这个曾曾曾好几个曾的外祖母是人类。我家千年前到你家避难后,就一直守护着这棵草,但祖上有遗训,不能先告诉你们家,得等到你们家需要了才能拿出来,因此,我每年上你家来,都会带着它。”
妖娆被弄糊涂了,这姑娘说的话,她压根就听不懂。
“你是说,你家祖先千年前就预知到我会需要这草?”这可比小符的算卦厉害多了。
“是啊,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可我也是受人之托啊,根据我祖先的意思,算是报你家的恩吧。”
“报恩,就因为我家在千年前给了你们家避难之所吗?”
这位兽医的来历,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千年前的事了,到底是什么真说不清楚,而他们家因为一年只来岛上一次,其他时候并无联系,而且非常遵循夜家的规矩,夜家人也从没怀疑过他们什么,只当是老祖宗结交的什么朋友。
可现在听这姑娘的意思是……他们家来避难之前就准备好这棵草了。
“对啊,要不是凤渊的保护,我们家早死绝了。这算谢礼。祖先吩咐的,不敢不从。对了,这草要用喝的,喝花蕾上的那部分,嗯……记住哦,不要器皿来装,就着草喝,否则那些东西离开草就会没效了。”
连怎么用都知道,感觉就好像有人特意教过她一样。
妖娆只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莫名觉得这姑娘没撒谎。
她看着那草,将琉璃招来。
琉璃看到那草就惊了,以她多年与药为伍的经验来说,这草绝非凡物。
“宗主,这个就是那什么草?”
“嗯,兰医生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她还说直接吃了就行了,我不懂草药,你先看看有没有毒?”
“好!”
虽然草是拿到了,可真假还不知,另外这姑娘说的话也太匪夷所思了,在没确定前,妖娆觉得最好不要放她走。
“兰医生,你是不是可以暂时留下。”
“可以啊。我无所谓的,反正我要医治你家的鸡。”
“那好,九歌,带兰医生下去,让人好好照顾。”
“是!”
兰医生走后,琉璃也检查完了那草,道:“宗主,没有毒。”
“那现在就能吃?”
“可以。”
事关夜辰的安危,妖娆还不能完全下决心,可是似乎也没其他办法了,她握了握拳头,“我们试试吧!”
“是!”
两人随即回了凤眠殿,夜辰就躺在床上,昏睡了两个月,他的模样十分苍白,也极其瘦弱,不过脸很干净,因为妖娆每隔几天就会给他刮刮胡子。
基于这棵草的来历,琉璃不敢全部给他吃下去。
“宗主,根据兰医生说的,我们先给毕方大人喝一点点……”
妖娆点点头,看向门外的人问:“天行来了吗?”
话落,天行像一阵旋风一样跑了过来。
“我来了!”天行跑进了房间,草的事他已经听欢欢说了。
紧接着,陌如玉也来了。
“真的有那什么草了?还是人家送的?”他觉得要是真的,以后他再也不会嘲笑一千零一夜的童话故事是假的了。
两人来此是为了确保夜辰吃下草后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有问题了也能马上抢救。
天行和陌如玉一边一个,盯着检测夜辰生命体征的仪器。
妖娆取过草,有点手抖地凑到夜辰的嘴边,倾斜了花蕾。
流动的光芒像水滴一样落下,在夜辰干的都起皮的唇瓣上抖颤,滚了滚,然后渗入唇齿间。
“怎么样?”妖娆紧张地问。
天行道:“没问题,一切正常。”
“我这边也正常。”
妖娆紧张的心稍微平复了些,“那么……继续。”
琉璃点点头,在她身边鼓气。
然后,又是一滴,再一滴。
一棵花蕾上的喝完了,夜辰没醒,但身体也没出现什么问题。
妖娆胆子就大了,将另一边的花蕾倾斜,全部倒入夜辰的嘴里,待到光芒不再,这颗草瞬间变黄,枯萎,消失……
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妖娆愣了愣,随即再看向夜辰,发现他还是没醒。
“怎么回事,不是都喝了吗,怎么没反应?”
“宗主,您别着急,毕方大人的身体没有异样,许是草药还没有发挥作用。”
妖娆知道不能急,可是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她不想连这个希望都没有了,那还不如不给她期盼。
“夜辰,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很久了,我知道你很累,我也知道你承受着比我想象中还要沉重的负担,可是我求你,醒过来好吗,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的,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她颓废了的身体一软,跪坐在地上。
两个多月等待,并不是旁人所看到的平静,而是她在拼命压抑,每到夜深人静,她都要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会醒的,他不会都丢下她的,他会突然在什么时候就睁开了眼睛。
“夜辰,我就快熬不下去了……”
眼泪纷飞,她扑到他身上,哭喊着他的名字,“你醒过来好吗……求你了!”
为什么,他们要爱得那么辛苦,前世难道还不够悲惨吗,为什么这一辈子还要承受这些。
“宗主,您别这样……”琉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我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她歇斯底里地大叫,双眼因为哭泣通红得像要即将淌出血来。
骗子,都是骗子!
她滴落的眼泪沿着夜辰脸颊,滚落进了他的唇齿里,他夹着心电仪器的无名指微微的动了动。
黑暗里,两个灵魂在沉睡的日子里,斗了不下几百回。
无非就是在争论,醒了后,谁为主,谁为辅。
谁也不愿成为后者,争吵不休,一如前世的他们。
其实又有什么好争论的,能重活一世,已是上天的赐予和怜悯,所以还是那样吧,用十二小时来划分。
白天,黑夜,各自为主。
但,吵完了,他还是在黑暗里,挣脱不开身上那像是有块巨大的石头压着的沉重,他们不得不慢慢的往前爬,寻找出口,也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久到似乎没了任何希望,可即便如此,他们都始终坚信着能回到她身边,哪怕是呼吸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回道她的身边。
然后又是许久许久之后,依旧是漫无目的的前进,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看到任何东西,黑暗越来越深沉。
他怒了,他急了,可是无论怎么挣扎还是如此,然后光芒出现了,冲刷过来,破了黑暗,包裹住他们的身体。
身上的沉重缓缓消散,黑暗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扇门。
他们不确定那扇门后是什么,却突然听到了她的哭声,她哭得如此伤心……于是他们奋力往前冲。
哪怕门的背后是另一个地狱,他们也要闯一闯。
门扉被撞开,天地乍亮,嘴角尝到了炙热的咸湿,他们知道这是她的眼泪,她果然在哭,这个认知扯痛了他们的心,睫毛微颤,他努力地睁开双眼。
第一个发现的是天行,他惊喜的大叫,“宗主,毕方大人有反应了。”
这一声让妖娆活了过来,她捧起夜辰的脸,继续呼唤他的名字。
“夜辰,夜辰……”
眼皮抖动,在她的呼唤下,终于张开。
那双眼依旧是蓝灰双色的,只是略有不同的是,在接触到窗外洒进的阳光时,骤然变成了一双蓝色,一样的颜色,可又一会儿变成了一双灰眸。
妖娆来不及诧异这个奇怪的变化,只知道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