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因着窦氏是苏瑜的外祖母,她丈夫儿子俱亡,被族人驱逐,镇宁侯府收留他们也是情理之中,所以苏恪从未多心。
可现在……却是由不得他不多心了。
吩咐罢胡七,待胡七一走,书房木门被咯吱关上的一瞬,苏恪忽的想到王氏这些年始终萦绕心头的那个怀疑。
以肘撑着木椅扶手,两指捏着眉心,脑中,记忆一幕一幕卷来。
而此时,萧悦榕也扶着窦氏回到秋香园。
“母亲,苏瑜这样子,分明就是不肯帮忙,要不,我还是去找清灼吧,让清灼求一求三殿下。”萧悦榕的眼泪,从得知陆徽被抓那一瞬起,就没有断过。
反倒是窦氏,异常冷静。
“清灼如何同三殿下开口,人人都知,清灼她爹,早在几年前就死了,苏瑜那个小贱人,让户部开证明,这户部要当真是开了证明,证明陆徽就是她舅舅,那他就算从牢里出来,以后还怎么做人!真是心肠歹毒刁钻!”窦氏恨的面色铁青,“你告诉清灼,不许她提半个字!”
萧悦榕抹泪哭道:“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二爷就……”
窦氏横她一眼,“谁说不管他了!这样,你把这些年我们攒下的那些积蓄,全部取出来,送到雍阳侯府去,雍阳侯素日和他走的最近,眼下,也只能拜托雍阳侯替我们打点刑部了。”
这些积蓄,当时陆清灼出阁,为了置办她的嫁妆,难成那样,窦氏都没有松口,现在却是不得不用。
“我……我怎么去找雍阳侯,我若是去了,怎么解释我和陆徽的关系呢?”萧悦榕一双红肿的眼睛大睁,蹙眉不解。
窦氏骂道:“蠢货!谁让你亲自去,你点个机灵点的小厮,让他扮作陆徽的随从不就行了。”
萧悦榕恍然大悟,立刻道:“好,我这就去办。”
说着,转身就走,及至门口,又顿住脚,“母亲,当真不让清灼……”
窦氏阴毒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射来,“你想让清灼死吗?”
萧悦榕从未见过这样的窦氏,吓得肩头一缩,提脚就离开。
这厢,萧悦榕极力奔走,陆徽的案件,却是在暮色时分,有了新的发现。
京兆尹的衙役,在陆徽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口枯井,井里有数十具女尸。
最近因为沈慕的事,她频频来三叔的书房,每次来,张口就是沈慕如何,因着牵挂沈慕,当时也不觉如何,现在为了陆徽的事而来,三叔如此问,苏瑜顿时面颊微红。
好像……是有点……那个什么!
“我不是为了沈慕的事,三叔!”苏瑜一咬唇,道。
苏恪蹙眉,“还有除了沈慕以外的事?”
合上手上书卷,拧眉看苏瑜。
苏瑜……
难道这些日子,她给三叔的印象就是她每日只关心沈慕,旁的一概不管?
虽说就是事实吧,可……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
迎上苏恪一脸询问,苏瑜压下满腔窘迫的旖旎缱倦,道:“我是为了陆徽的事情来。”
苏恪眉心疑惑越发重,“陆徽?”
这个陆徽在京都开设私馆,可谓臭名昭著,镇宁侯府和他并无半分来往,瑜儿怎么提起他?
苏瑜在素日惯坐的椅子上坐定,道:“三叔,这个陆徽,就是我舅舅陆彦徽,他压根没死。”
苏恪顿时一惊,“你舅舅?”
苏瑜点头,“他不知用什么法子,换了张脸,又取了名字陆徽,住进杏花胡同,这些年,一直骗过我们,直到今儿,我外祖母才和我说了实话。”
苏恪眼底骤然阴云袭上。
这世上,想要让人换张脸的法子,多了去了!
陆徽前脚因为拐骗强取良家姑娘被京兆尹判了罪移交刑部,窦氏后脚就告诉瑜儿,这个陆徽是他舅舅陆彦徽,可见窦氏早就知道,这个陆徽就是陆彦徽。
既然窦氏早就知道,她之前为何一直不提,却偏要骗过镇宁侯府上下,说陆彦徽死了……
疑惑涌上,苏恪想起当年窦氏和萧悦榕投奔镇宁侯府一幕。
她们说,陆徽病死了,陆家没了男子支撑,她们被族人驱逐,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