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发生这事您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卫研新到现在还不知事情始末,不过他懂得察言观色,现在看这事情还得有的说。
“是啊,您自己兜着这事,打算怎么解决,说吧。”刘瑜又是过了来,他脸上头上随处可见的水珠,显然刚才是去卫生间里冲了一把脸,用冷水让自己脑袋清醒冷静下。
“刚才洗脸的时候忘了把你颅盖骨合上脑子进水了是吧?”陈敏觉得这小炮仗到处炸开了花的让人头疼,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要真是老教师,还不得被他这态度给气晕过去。
“我原本打算就跟你们说这事的,主要还是睿睿的问题。”陈敏昨天也是考虑不周全,拦着邵羽让她不要把事情告诉卫研新徐文珊。
今天认真想了下,这样对孩子不太好,毕竟小朋友眼中都是卫子睿推人,对于罗梓晴说了什么引发卫子睿动手没几个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想要知道,他们看到卫子睿对女孩子动手就足够了。
就像是很多新闻报道,不需要真相,要的就是断章取义带来的热度。
罗梓晴会学肖爱芬的话,小朋友回到家里难免也会把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学给爸妈听,不明真相的父母听到这些后会做什么?负责任的可能会跟老师打电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也有不负责任的,主观判断就是给卫子睿定了罪。
看似已经解决了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彻底解决,还是有着隐藏的矛盾冲突。
这是昨天陈敏没想到的,今天她特意去接卫子睿下学,也是想要从邵羽那了解一些情况。
没有朝最坏的结果发展,有好些家长打电话咨询了邵羽为什么孩子会发生矛盾,卫子睿倒也没有被班里的同学排挤。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陈敏还是挺后怕的。
她昨天一个冲动,险些毁了这孩子的童年生活。买玩具给卫子睿,奖励是一部分,另外的也是有歉意的成分。
小孩子做错了事情要勇于承认错误,大人也一样,所以陈敏也把自己的错误坦诚,“……这件事是我之前欠考虑了,好在小朋友的家长大部分都是明白事理的,没给睿睿造成太大的困扰。”
卫研新听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有些后怕,不过他也清楚,老太太的脾气在那里摆着呢,当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欠考虑也是难免的。
“陈姨,您也别埋怨自己,说到底这件事又不是您的错,睿睿维护您是应该的,但是他也的确做出了不恰当的举动,接受一定的惩罚也是应该的。”卫研新对孩子的教育虽是激励为主,但也少不了一些惩罚手段。
刘瑜听了这话多少平静了几分,“那你的意思还是继续不搭理他们?”
罗永岷那话是晚上准备登门拜访郑重道歉,不过看他家老太太这意思是还要这家人吃闭门羹?
“这事往大了去闹得严重了能让小罗在你们单位里没脸见人,闹得你们俩往后见到跟仇人似的,别人看到我的时候也是止不住的想我是不是准备找个小男朋友来一段黄昏恋,你想要这样的结果?”
向来都是刘瑜呛她的话,陈敏这是难得的反击了一把。
“是!”刘瑜说的理直气壮,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她平日里那张嘴就不闲着,整日里扯这家事那家事,现在又是无事生非,红口白牙就说你跟别的男人吃饭不正经,哦,大哥你不知道,陪她吃饭的人是高维,z大文学院的高维。”
卫研新听到这话也是头皮发麻,他们家跟高维是有来往的。
去世了的老爷子之前跟z大的几个学院都有合作,早些年研究所里的研究员以z大的生源为主,所以对z大的事情也是熟悉,当然这也不是认识高维的主要原因。和高维有交集还是因为老太太这些年一直参与高考命题,同为高考命题组的老师,私底下难免会有些往来。
连带着卫研新也是见过高维一次,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着把陈姨跟高维牵扯到一块呀。
老爷子去世后文珊跟他说过这事,谈得就是陈姨还找不找老伴儿的事情,就算是过去再好的感情,可往后这日子也得过,有个作伴的总是比孤家寡人好一些,起码没那么孤独。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卫研新也有些不舒服,所以这话也就说了这么一次。
现在倒好,被外人扯出来找老伴儿的事了,可这是老伴吗?传说中的老伴跟他差不多大。这让卫研新想笑都笑不出来,肖爱芬怎么就那么富有想象力呢?
“她一辈子没个正经工作,整日里就拿自己儿子炫耀,抓着个人恨不得都说一遍,好像罗永岷多了不起似的,都赶上美国总统了。你这次不整治她,你信不信她过两天又开始蹦跶,这次是不小心被小孩子学去了没把事情闹大,这是万幸。下次说给小区里的人听,沸沸扬扬传开了,您这一辈子好强要脸面的,到时候都被她给毁个干净,您就开心了是吧?”
陈敏觉得刘瑜说的是义愤填膺,跟陈六子似的——咱这是提前除害。
“你就不怕真撕破脸了,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天天印小传单造谣我?”陈敏这话说的刘瑜不吭声了,他哪知道那老太婆的德行。
“这件事我心里头有数,这件事你就别插手,按我说的做就是。你说的没错,她这辈子没什么正经工作,就指望着儿子给她养老送终呢,整日里说要回老家去,你见她回了吗?她舍不得的。”陈敏见多了肖爱芬这样的,儿子给她一块糖都能被说成给了一辆车,这人就是喜欢炫。
罗永岷之前由着她来,也是因为他自个儿都觉得自己出息,能够千军万马中杀入研究所是真的光宗耀祖了,想要他妈那张嘴给自己炫耀一番。
可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就算是卫大钧去世了,人去茶也没凉透,自己这个卫大钧遗孀是说不得的。所以他自然会好好管教他妈,甚至于拿一些事情来威逼利诱。
肖爱芬不像是项爱莲那么糊涂,她能听得懂人话。
“……我越是冷脸子,小罗就越是担心,转过去就是对他妈施压,你觉得肖爱芬会为了自己嘴上过把瘾就丢掉现在安逸的生活?”
刘瑜不吭声,老太太这是教学现场,她不知道脑子里把这件事盘算多少遍了,自己头脑冲动下的考虑自然比不上她这打算。
“你把你那些邪火都憋着,让这件事压在他们家人心里头,让他们内疚。至于肖爱芬,她之前不是嘴碎,见到谁都要聊半天吗?往后见着咱们肯定不会再凑过来,也不会拉着你给你介绍对象了,这样不挺好的吗?”
应对这种老太太,陈敏从小就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刘瑜和卫研新都缺乏这样的生活经验。凭着本心去做,是占理不假,可是到后面也就成了吃亏。
刘瑜那点火气也散的差不多了,炸了的毛都被捋平了,“您可真是想得周全。”
外面徐文珊敲门喊他们吃饭,陈敏站了起来,“行了,吃饭,正好说说你们的事。”
跟刘瑜共事那么久,刘瑜的脾气他多少还是清楚的。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昨天闹得,昨晚上陈老师那个态度,让罗永岷一晚上都没睡好。
一大早的他还特意又去找了陈老师,不过人不在家,这让罗永岷心里头越觉得不安。事情越是拖久了这变数就越多,原本这么一件事认认真真赔礼道歉,大不了陈老师说什么自己这边照做也就完了。把事情漂漂亮亮解决了,往后也好继续相处。
可现在这情况弄得罗永岷心里头没了定数,他到了单位就看到了提前过来的刘瑜,刘瑜还客客气气跟他打了招呼。
这让罗永岷意识到,刘瑜并不知情,起码陈老师没说这事,单位里其他有孩子的同事也没有把昨天下午两个小孩子起了矛盾的事情跟刘瑜说。
罗永岷一直在犹豫,他不确定要不要跟刘瑜说说这件事,起码先把自己的态度表明。可他又是拿不准陈老师那态度,总觉得那老太太似乎并不想要把事情闹开。
这么一犹豫,一天也过去了,罗永岷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听刘瑜跟他徒弟聊起来,知道刘瑜今天要去卫研新家吃饭,有家庭小聚餐。
脑子一个激灵,罗永岷连忙追了过去拦住刘瑜。
他拉着刘瑜掐头去尾的把事情一说,半晌听到的是刘瑜的冷笑声,“我说你今天怎么状态不对,开会的时候都能把报告念得磕磕巴巴,原来是心里头有鬼,是听到我跟小李说家里头吃饭,所以你这才跟我解释的吧?”
的确是有这么个考虑,家里头一吃饭难免会说起来这事,卫子睿那小孩子听到都生气打架的事情,到时候卫研新和刘瑜还不得爆炸?
他也没料到今天陈老师会跟两个儿子吃饭,原本还想着下了班去买点礼物然后上门道歉呢。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罗永岷一冲动觉得先跟刘瑜说一声兴许能把这件事的恶劣影响压缩到最低范围内,哪想到刘瑜冷声质问,罗永岷一时间傻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再等他追上刘瑜,人直接上车走人了,根本不给他回旋的余地。
怎么就成这样了?罗永岷站在那里发愣。
“罗老师,您还好吧?”
罗永岷听到这声音回过头去,是头些天新入职的年轻同事,因为这一批入职的新同事中有三个女孩子,所以几个新人一起行动,而跟他说话的正是他带的新人汪美真。
“没事,你们出去玩是吧?去吧去吧。”罗永岷脸上笑容牵强,他得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才是。
……
陈敏发现了卫研新的古怪,“怎么了?谁的电话?”怎么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这电话不像是许爱萍打来的呀,许爱萍的电话卫研新直接不接的。
刚才在电话里刘瑜就问了那么一句,然后撂下一句“到家再说”就是挂断了电话,卫研新被他这一通电话弄得心情忐忑,忍不住多看了老太太两眼,不是说文化馆那边忙在那里将就着吃的午饭吗?总不能是因为之前没跟刘瑜说不回去吃饭,放了刘瑜鸽子就把人给气着了吧?
刘瑜什么时候还成了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了。
“没,就是刘瑜问我您过来了没有,说您要是还在文化馆就去接您。”
陈敏觉得卫研新这是撒谎都不会,“他要去接我怎么还跟你打电话?”直接打电话问自己不就行了吗?哪用得着这么费事,看卫研新那模样,陈敏觉得有些不太对,“他跟你说什么了?”
“真没说什么。”卫研新也不知道刘瑜这是哪根筋抽了,他是真不知道。
卫研新在她面前还真不怎么会说谎,陈敏也就没再追问,就刘瑜那脾气,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所以不用管。厨房里传来一阵阵香味,陈敏进去观摩小保姆秋秋炒菜。
她刚进厨房,徐文珊就是回来了,看到站在客厅里的卫研新,徐文珊小声问了句,“陈姨和睿睿回来了吗?”
今天这一家子都不对,卫子睿不知道怎么就是拿到了陈姨给的礼物,刘瑜怒气冲冲的给自己打电话,这刚下班回来的文珊说话还捏着嗓子,一副害怕被发现了的样子。
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
指了指厨房和卫子睿的卧室,卫研新问道:“怎么了?”
徐文珊看了眼厨房,因为怕油烟味流窜到客厅,所以饭点的时候她家厨房的门都是掩着的。
卫研新看她这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觉得难受,怎么在自己家还一副做贼的样子,他刚想问徐文珊到底怎么回事,就是被人拉着进了卫子睿的小房间。
正在组装钢铁侠的卫子睿抬头看了眼他爸妈喊了一句就继续忙自己的,不过徐文珊有话问他,“睿睿,你昨天在学校里跟同学闹了矛盾,为什么不跟爸爸妈妈说?”
卫研新听到这话一愣,“闹矛盾?什么时候的事,睿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根本就没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卫研新连忙查看自己的通话记录还有拦截的一些骚扰电话,的确没有幼儿园几位老师的来电。
小朋友停下了手里的忙碌,徐文珊看着沉默的儿子,“睿睿,不能跟妈妈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会打人呢?”要不是刚才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卫子睿同班同学乔婉婷和她妈妈,徐文珊也不知道昨天还发生了这么一回事。
因为卫子睿跟乔婉婷是同桌,所以徐文珊跟乔婉婷的妈妈也算是熟识,遇上了自然是要打个招呼的,哪知道寒暄几句后乔婉婷她妈妈带女儿离开,一边走一边教育女儿,“明天妈妈去学校里找你们老师,给你调桌位,你往后也离卫子睿远一些,省得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打了你你都不知道。”
这哪是在教育女儿呀,这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徐文珊一下子就懵了,她儿子跟人打架了?为什么她这个当妈的不知道。
脑子里混沌了几秒钟后,徐文珊立马就是给幼儿园的老师打了电话,从邵老师那里她知道这已经是昨天发生的事,而去处理孩子纠纷的是陈姨,也是陈姨吩咐邵老师不要跟她还有卫研新说。
邵老师欲言又止,就是说罗梓晴那边也有问题,具体的就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