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一样的,还不都是埋死人?”吴桂生有点恐惧的回答,显然他已经因为招魂幡的事情而心有余悸。
“虽然都是埋死人,但却各有各的埋法!”我说,“而且这埋死人也是有很多门道的,埋不好呀,就会埋出事儿来!”
“能埋出什么事儿来”吴桂生问。
“也出不了什么事儿,无非就是诈尸、勾魂或者是抓个动过自己东西的人做个替身!”我特意吓唬吴桂生说。
“你可别吓唬我,我是不怕的”虽然说不怕,但此时的吴桂生脸色铁青,显然是被我吓到了!
“你别听他胡说!”苏北给吴桂生解围,“他那是在吓唬你呢,根本都是没有的事儿!不过满人的丧葬习俗和汉人不一样我倒是听说过。可是这北京的满人虽多,但基本都汉化了,没几个人还记得老规矩,这农村相对闭塞一点,可能还保留着满人丧葬的原始风俗,我们不妨去看看,全当看个热闹!”
“我也想去瞧瞧!”关照说,“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最终我和苏北、关照决定一起去看满人下葬,而吴桂生死活不肯去,就一个人留在了家里。我们三个人循着哀乐声,找到了死人的这户人家。
这户人家有这一排大瓦房,从外面看不出来有多少间。在瓦房的前面是半亩地的院子,在院子的中间,东方和南方各有一个索伦杆子,插在一个有孔的石墩上,在石墩外是用木板钉成的围栏,在杆顶上有一个圆型的锡斗,是用来装祭祀用的黑猪的内脏的。在正中的索伦杆子下有放着一个供桌,桌上放着大大的香碟、香烛。
供桌的前方挂着曾经被吴桂生摘走的那个招魂幡,此时正随着若有若无的风有气无力的一飘一荡。在招魂幡下绑着一头黑猪,是要被杀了用于祭祀的。此时这头黑猪老老实实的,绑在那里一动不动。
按照满人的说法,这头黑猪是用来引领死者的灵魂的,就像汉人棺材前放的大公鸡一般。我记得清楚,在我太奶奶出殡的时候,棺材头也放了一只大公鸡,只是那只公鸡没有被绑着,而是老老实实的站在棺材头,一动不动,十分听话,直到太奶奶下葬后,那头公鸡才受惊了一般的四处乱跑,最后是不是被人抓取炖了我就不知道了。
而满人招魂幡下的黑猪的作用估计和那公鸡差不多,尽管黑猪被绑着,但此时目光呆滞,和傻子一般,老老实实的。
因为要出殡,院子的围墙都拆掉了,在围墙的外面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我们三个连忙挤了进去。
“索伦杆子!”苏北说,“在故宫也立了一个这玩应。听我爸爸说这东西和天安门前的华表一样,都是从原始巫术时代传承下来的一种部落图腾,是图腾柱!”
“我倒是不知道是不是图腾柱,但我知道每个满人的家里都立着至少一根索伦杆子,说是和萨满教有关!”我说。
我们三个人挤进人群,在瓦房西边的一大间里有三铺大炕,其中两铺大炕是祭神和祭祖的,人不能死在那里,只有一铺是给人用的,如今死者的尸体就在炕上,在炕前放着一口刷着黑漆的松木棺材。
在棺材的另一面,是屋子的西墙,在墙上挂着一个神板子,板上用满文写“白山黑水,源远流长”八个大字。在板沿下粘有各挂钱按照旧时八旗所属旗色而定,板上置祖宗匣,匣子旁边是妈妈神袋。祖宗匣里放着祖先的影像、宗谱、诰命书、香碟等。在神板子的下面有一个供桌,桌子上摆着一些祭品,还有点燃的香烛,先让他们已经祭祀过神板子了。
“这棺材怎么放在屋里了?”关照十分好奇的问。
“满人和汉人的习俗不一样!”我说,“汉人是在屋外搭灵棚,然后妆奁。但满人是在屋中祭祀过祖先后妆奁!不过按满人的习俗,死者是不能从门过的,妆奁后,就把棺材从窗户抬出去。然后再在索伦杆子下杀黑猪,并请萨满跳神。我估计这请萨满跳神和请和尚念经是一个道理,无非就是超度超度,让活人安心!”
苏北等我说完后点了点头,对我说的表示赞同。
此时屋内的死人已经妆奁完毕,一堆人开始七手八脚的顺着窗户往外抬棺材。也许是中年夫妇对早夭的儿子太过看重,给儿子做了一幅绝顶厚实的棺木,所以十分有分量,十来个大汉竟然不能抬动。
又来了几个大汉搭手,终于把棺材抬了起来,可是晃晃悠悠的,随时都有掉到地上的可能。
“再来几个人!”一个中年男人喊了一嗓子,马上又过来了几个人,显然人多力量的,此时这棺材抬起来就轻松得多了!
“哎呀,那供桌上的蜡烛怎么灭了!”
一个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我抬眼一看,站在我旁边有一个陌生老头,在那自言自语。老头须发皆白,看起来七十开外,不过精神却十分的好,只是瘦的皮包骨肉,没有一丝肉,看起来像个蒙了皮的骷髅。
我向神板子下的供桌看去,只见供桌上的原本点燃的两只香烛果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熄灭了,这可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
原本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抬棺材的人太多,太杂,人杂就难免会出乱子,说不上是谁碰了供桌上的香烛,或者是谁的衣服敞着怀儿,走动的时候兜了风,所以把香烛给整灭了。
“莫非……莫非……”老人继续喃喃自语,而且身体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变得有些颤抖,“哎呀不好,招魂幡被人动过了,这孩子的灵魂早跑丢了!”
我听了老人的话后也大吃一惊,并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吴桂生啊!吴桂生啊!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啊,不然我可没办法向你的家人交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