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晨曦感受到周围明显下降的温度,十分担心顾盛泽会冻着。
她从前认为顾盛泽是无所不能的,但是今天才发现,顾盛泽并不是不会受伤,而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无坚不摧的模样,可是实际上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可能不会受伤呢?
对着贺晨曦,顾盛泽的心永远无法坚硬到底,他缓了语气,柔声道,“我不冷,你听话,先把衣服穿上。”
随后贺晨曦拗不过顾盛泽,只能乖乖任由他给自己穿上衣服拉好拉链,最后把手套也戴得严严实实。
昨晚这一切,顾盛泽看着她道,“不许再把衣服脱下来,手套也不能摘,否则我就真的生气了。”
贺晨曦不想惹他生气,只好乖乖点头。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但是好在周围白雪皑皑,月光打在雪地里,再反射出来,倒是不显得太过黑暗。
顾盛泽扫过四周,除了风雪还是风雪,完全没有游客的痕迹与影子。
他对贺晨曦道,“晨曦,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虽然现在天气很不好,周围也没有人,但是离我们再远有些的地方未必没有游客,我们先慢慢往前走,或许运气好会遇到游客。”
顾盛泽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样的希望微乎其微,夜黑风高,风雪即来,即便是有游客,现在这样的情况,大多也都离开了。
却总比在这里坐以待毙要强得多,走下去希望很小,但是不走就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他刚刚才明白贺晨曦的心意,他们还有女儿在等他们回家,他不想死在这里,也不想贺晨曦出事。
贺晨曦不太懂这些,但是她相信顾盛泽,点了点头,她艰难地从雪地里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腿有些麻,站起来的时候摔了个跟头。
如果是平时,贺晨曦一定会哭着嚷着喊疼,肯定是要顾盛泽安慰好久才能平复下来的,但是这一刻她却一声都没吭,自己默默地从雪地爬了起来。
因为贺晨曦心里有一个念头,顾盛泽受伤了,需要她的照顾,所以这时候她要坚强,不能哭闹,也不能让顾盛泽担心。
顾盛泽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却又无可奈何,他现在这副模样,别说照顾贺晨曦了,就连自己他都照顾不了。
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贺晨曦又去扶顾盛泽。
她担心顾盛泽的伤口会疼,又不敢太用力,顾盛泽借着她的手,支撑着身体慢慢从雪地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顾盛泽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腿自己这么疼了,原本坐在雪地里,腿僵硬地没有了感觉,现在站起来,腿上的疼痛感变得异常清晰。
他咬了咬牙,却没有表现出丝毫,装作没事的样子对贺晨曦道,“走吧。”
这次顾盛泽直接笑出了声,连腿上的疼痛都忘记了,他伸手戳了戳贺晨曦手上厚实的手套,“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拉钩,指头都伸不出来。”
贺晨曦也不气馁,笨拙地用另一只手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和顾盛泽的手指交错,因为戴着手套,所以看起来十分不伦不类,因为哭过,她的声音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这样就好了,现在我们已经拉钩了,你不能赶我走!”
顾盛泽红着眼眶认真点头,“不赶你走,我们不分开。”
话说完,他忽然鼻头一酸,一滴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贺晨曦还没有看清楚,就已经被他揽进怀里。
耳边的风雪依旧在呼啸,贺晨曦躲在顾盛泽的怀里,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她轻轻叫了声,“顾盛泽,你是哭了吗?”
她刚才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就被顾盛泽搂住,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顾盛泽掉眼泪,在她的印象里,顾盛泽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什么事情都能够处理好。
顾盛泽把头放在贺晨曦的肩膀上,沙哑着嗓子说道,“晨曦,如果真的没有人来就我们,不能离开这里,能够和你死同穴也好。”
那个一直以来无所不能,永远都把她保护在身后的人,忽然之间变得绝望,面对风雪,只能无奈地告诉她,和她死同穴也好。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贺晨曦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受,忽然之间就像顾盛泽一样,红了眼眶,然后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或许是因为顾盛泽受伤了,或许是因为她还不想死在这里,又或者是顾盛泽说的话让她太过难受。
那句死同穴,真的让贺晨曦的心疼了起来。
原本失去记忆心智如十五岁少女的她并不真正明白爱情的意义,亦或者是一个人的真心,但是这一刻却忽然明白了顾盛泽的心意。
怀里的人突然没了动静,顾盛泽以为贺晨曦是累了,所以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什么都不说,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他忽然觉得就连耳边的风雪都安静下来,天地一片宁静。
贺晨曦无声地流泪,,烈风吹干泪痕,在脸颊留下刺痛的感觉,她仍旧在哭,眼泪越掉越凶,最后开始啜泣起来。
顾盛泽这才发现贺晨曦的异常,分开两人的身子,就见她已经哭红了眼睛,脸上满是泪痕,像只可怜的小花猫一样看着自己。
他来不及心疼,却是贺晨曦先说话了。
隔着被泪水模糊的视线,贺晨曦看着顾盛泽,便啜泣便道,“顾盛泽,我们一定会活下来的,我们不会死的,我们要一起活着,一起活下去。”
她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几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顾盛泽,还是在安慰自己,又或者只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欲望。
顾盛泽原本一心只想着让贺晨曦自己离开,但是现在她说什么都不愿意,他不免又悲观地以为,两人将要死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贺晨曦的话却给了他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