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最近相处来看,他觉得冬美的脾气好多了,虽然还是喜欢闹点小别扭,嘴硬如同死鸭子,但也确实有从小老虎往小猫咪演化的趋势,那偶尔跳两跳,挠两爪子他也能接受——冬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传统守旧的女生,爱好理想都比较普通,但他就是喜欢这样的。
妻子嘛,平平常常最好,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没用。
他们两个闲聊着到了楼下,丹羽还顺便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最后问他道:“这几天我去忙找工厂的事,不会过来了,你要不要休几天假?”
准备派人打入敌人内部的事不会太容易,要选择人选、接洽商量和仔细策划,她觉得至少要花几天到一周的时间,而这些天就用不着北原秀次了,那做为表现非常优秀的助手,还是个高中生,她也不会不近人情非得让他坐死班——主要是北原秀次的表现赢得了她的尊重,她也愿意表现出相对应的善意。
北原秀次摇头道:“不用,我是来实习的,想好好看看银行怎么工作。”
“这简单!”丹羽连半秒都没犹豫,马上建议道:“那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可以在东联四处看看,若是想查阅什么东西,只要不是机密性质的用我的名义随意翻看,如果有人不想提供或是刁难你,马上给我打电话,我来和他谈。”
北原秀次没想到还有这待遇,颇为惊喜地问道:“这样合适吗?”
可以在东联打着“钦差”的旗号随意行动,这信任过头了吧?而且之前说仓库里原材料数量不对,这丹羽马上就信了,毫无半句置疑……自己原来这么值得信赖吗?
“这是你应得的。”丹羽觉得无所谓。
她因职业性就不太喜欢银行人,和银行人不喜欢她一个道理,双方几乎算是猫鼠关系,那让北原秀次也折腾一下银行,她根本没什么感觉,更何况北原秀次表现的成熟稳重,也不像是瞎搞事的人。
最重要的是,只是看,又不会涉及到钱权,根本也不会出什么惊天大事。
但北原秀次还是有些不解,考虑到丹羽虽然现在和自己说话好声好气了,会强忍着急躁听自己把话说完,不过本身急性子没变,所以就直接问了:“丹羽专员,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包括今天在仓库的事……”
丹羽愣了愣,低头考虑了片刻,笑道:“借你名义用用真没什么,从你的各方面的表现来看,我认为你值得信赖,也相信你不会辜负这份信赖……至于在仓库的事,那当然要信,你不像没把握就乱说话的人,而且这回来一查,不是果然疑点重重吗?信错了没损失,信对了有收获,相信就是很自然的选择了。”
最后她又莞尔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这点气量还是有的,别因为我是女人就瞧不起我。”
“那不会,感谢您的信任,我不会胡来的。”北原秀次只能施了半礼表示感谢——原来自己看起来就是诚实可靠小郎君啊,这大萝卜头就是有眼力,比小萝卜头强。
北原秀次觉得丹羽这女人倒也值得一交,将来大事不敢说,但请她帮点小忙打听一点小事肯定没问题。
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也算来实习的一大收获了。
他和丹羽挥手告别,然后用手机和冬美聊着天就回去了。此时太晚,他也没给冬美送东西过去,主要是女生都是三人间,冬美说已经睡了一个了,他再跑来不太合适——有可能她是在害羞。
他直接回了男生住处,而男生这边更惨,是四人间。同住的三人都在看书,他随意打了声招呼也摸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随后有了困意就直接睡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洗漱完了,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面露微笑,一口大白牙寒光闪闪——真鸡儿神奇,来银行实习,不到一周实习成半个钦差大臣了,随时可以凭空祭出大萝卜头牌尚方宝剑来个“人挡杀人,猪挡杀猪”。
厉害了啊!
“私怨?”丹羽颇有些兴趣的看了北原秀次一眼,笑问道:“该不会是那个把你打发去碎纸间的蠢货吧?”
北原秀次坦然笑道:“就是那家伙。”
“因为什么事?”以前丹羽是不关心这种屁事的,但现在倒有了兴趣。
“不清楚。”北原秀次仍然莫名其妙中。
丹羽沉吟了片刻,轻笑道:“大石尾一郎时任营业课的课长,就算没有违规违法,至少一个玩忽职守的责任逃不掉。对此你怎么看,北原君?”
北原秀次帮了她大忙,她考虑了一下也没什么可以回报一个高校实习生的,立刻表态可以回头削大石尾一郎给北原秀次出气。
对她来说很简单的小事儿,别说大石尾一郎本来就八成脱不了干系,就是没有也不妨碍她事后找个小小罪名打那家伙几棍子——她本来就负责敲打银行,玩忽职守这种可放过可不放过的事儿,就全看她心情如何了,真的很轻松,而大石尾一郎挨完了棍子也是白挨,就和他折腾北原秀次,北原秀次一时拿他没办法一个性质。
北原秀次也很痛快,直接笑道:“您说的对,丹羽专员。”
大石尾一郎莫名其妙恶心他,他也不想客气,有机会也不想装圣人,玩什么公事公办或是一笑抿恩仇,直接报仇不隔夜,至少也得给那家伙添点堵——让你丫莫名其妙坑我,不用等十年后了,我现在就把仇给报了!
丹羽算是在隐隐还人情,北原秀次表示收到了,气氛一时更为融洽,两个人马上又开始详细商量细节,研究了一会儿怎么完整的把这伙人挖出来,怎么判明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三泽宏康还是另有他人,同时还要想办法弄到一两件决定性的证据让丹羽把功劳捞足了。
只是这有点难,现在像是抓明石有信、那两个放贷员回来不难,但难在怎么让他们把以前的事儿都交待了,毕竟以前的贷款大多都还了,帐目平的很好,真要细抠劳心费力还不一定管用。
而且现在只是两家工厂有挪用低息贷款的嫌疑,就算把仓库立刻封了,对方万一还有什么后手,比如原材料工厂极有可能也是同党,以一时没发货为名胡乱搪塞了过去,或是对方直接玩弃卒保帅,最多也就抓这几个小卒子这次违规了——这几个小卒子也不傻,把所有事都抖出来搞不好要坐牢,那还不如死硬到底,选择进银行黑名单或是丢工作呢!
更何况这三个人知道多少还是个问题,要是咬不出对方头目反而打草惊了蛇,那不是白忙一场吗?
对方大头目明显心思细密,银行专家,各方面环节都考虑的尽善尽美,蒙了四年了都没人发现珠丝马迹,绝对不可小视,很难说对方准备了什么脱身手段——直接跑出国了呢?
最后的最后,就算劳师动众把这伙人全揪出来了,那丹羽的功劳还能剩几分?能让丹羽立大功当然是最好,这劳师动众只能是完全没办法时的最终选择。
丹羽在那里皱眉沉思,而北原秀次也低头想了一会儿,心中一动,问道:“能不能钓鱼执法呢?”
“什么意思?”
“不方便逼对方说的话,能不能设个套子,让对方主动对咱们说?”
丹羽眼睛一亮,马上反应过来:“你是说找人伪装申请贷款,找到那些人头上,看看会不会被拉入伙?”
“是的,对方要拉人入伙,肯定要多少透露点什么吧?现在的问题是对方组织严密,采购出售等方方面面单据都严丝合缝,还有大量现金交易,想追查资金流动都不好办,而咱们只有两个人,所以于其咱们找他们,不如让他们主动找咱们。”
丹羽摸出了烟,但没敢抽,怕头上喷下水来,但也不想去吸烟区,只是在那里凝眉细思——操作难度很大,但值得尝试,失败了也关系,只要别暴露了真实身份,最多回到当前情况,只是这种行为本身就违规,搞不好还要造点假文件什么的。
丹羽不太想拿前途冒险,迟疑道:“方法是不错,但后遗症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