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向学术委员会申诉后再说吧。
卡座却围来了几个小混混。
或许是看她们只有两个女孩,小混混头子嚣张得很,直接坐到了容乔身边,问她:“小美人,还喝吗?”
容乔醉得一塌糊涂,傻兮兮地点头:“喝”。
小混混就对姜梨挥了挥手:“她还要喝,你先走吧,或者,你想留下来陪哥哥一起喝也行,哈哈哈”。
姜梨体能不错,学过跆拳道,但毕竟对方人多。
而且,酒吧不像别的对方,也不知道叫人有没有用,尤其容乔已经醉了,话都说不清楚。
姜梨一边想着,一边挤到了容乔的另一边,笑着稳住小混混:“大哥,这片场子是您罩的吗?您可真威风啊”,一只手则在容乔身后摸索着。
她记得,喝酒的时候,容乔随手把手机扔到了背后。
虽然叶梨不像容乔娇美,但也清爽明丽,小混混被她捧了几句很得意:“那是,在十里屯说起我虎哥,谁不知道?你们今天能遇到哥哥我,是你们运气好”。
姜梨摸到了容乔的手机,一边划开手机,按了一下记忆里拨号键的位置,又在中间的位置随便按了一下,如果顺利按对,那么电话应该已经拨出去了,一边继续与混混周旋:“原来您叫虎哥啊,真威风,这名字有什么来历吗?哎呀,您看我光顾着说话,真是不懂事,虎哥喝酒,我敬您啊!”
虎哥就笑着和姜梨碰了杯。
姜梨一边绞尽脑汁地劝虎哥喝酒、聊天,一边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拨出去求助电话,如果通了,接电话的人又能不能通过她和虎哥的对话里透出的线索报警找过来。
时间过去了二十多分钟,虎哥几杯酒下肚,渐渐有些耐不住了,对着容乔开始毛手毛脚,姜梨看救兵还没有来,心想不行就拼了,只要能拖着容乔跑到酒吧外面,就有希望。
喧嚣的酒吧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姜梨强撑着朝门口看去,穿着黑色修身西装的男人面如寒冰地走过来,他身后跟着一大群人,男人冷冷地看向小混混搭在容乔身上的手,下一秒,小混混就被摔趴到地上了。
姜梨强忍着快爆炸的头,喊了声:“季教授?”
季晟点了点头:“谢谢你,今天先回去”,说完就脱下西装外套包住容乔,弯身抱起她走了出去。
姜梨想问问季教授要带容乔去哪里,脑子却再也撑不住了,彻底晕了过去。
历史学院这桩毕业季论文答辩的轶闻,到后来就传得更精彩了。
容乔被季晟抱走后,过了一周才回学校宿舍,而且一回来就是收拾行李的。
同学们熟悉的兰博基尼跑车霸气地停在女生宿舍楼门口。
用容乔对姜梨解释的话,是“我砸坏了季教授的车,所以要去他家,给他做家务还钱”。
姜梨嗤之以鼻:“啧啧啧,按钟点工那价格算,就算你是大学生,价格翻个倍吧,这修车费你不得还到下辈子?”
容乔对未来显得很积极:“等我过了毕业论文答辩,我就找我爸妈要钱,就能逃离苦海了”。
真是苦海啊,她一醉在季晟家睡了三天,又过了两天才清醒过来,完美地错过了申诉期,成为了学霸家族容家的第一个延期毕业生。
容乔此时唯一觉得幸运的是,她爸妈远在南城,她还能想办法瞒瞒这件事情,否则,她望女成凤的虎妈还不知道会怎么修理她呢。
姜梨推容乔往外走:“赶紧走,这恋爱的酸味,别污了老衲的心灵”。
容乔偏还要贤妻范儿地加一句:“季教授说,要好好谢谢你那天救了我,你有什么要求就告诉我”。
季晟的答谢,那可比真金白银还值钱啊,姜梨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乔乔啊,女大不中留,季教授条件也挺好的,你就替我好好稳住他,等我想好怎么敲他一笔,再把你给赎回来”。
京都大学的学生间流传的版本却是:历史学院的校花容乔为了能通过答辩、顺利毕业,以身殉道,跟了季晟了!
一时间,京都大学的许多男同学都哀切地念着:曾经有一个宝贵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对那个女孩说:“我帮你改论文!”
这些流言,容乔也听到了一些,但天知道,她是真的在季晟家做家务还钱,季晟的别墅很大,动不动就是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延期毕业的一年里,她一半的时间在改论文,另一半的时间在擦玻璃,怎一个惨字了得。
至于她的论文,季晟为了证明她是错的,直接拍了十几件承光朝的文物回来。
有了砸车赔钱的教训,容乔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那些古董,这一看,却发现,她可能确实错了。
应该说,不止她,历代的史学家都错了。
承光年间史官写下的“帝后和美,情意深重”,不是美化润色的春秋笔法,而是史官真实的感受。
在季晟拍回来的文物里,有一件是一本小札记,札记的主人是承光朝的吏部尚书。
这札记中记了承光十七年的一件事情。
却要从承光十六年说起。
承光十六年,承光皇帝十四岁的胞妹季如意从南疆进京,如意长公主这次进京引发了一场动荡,引得皇子季安失踪,最后如意长公主远走西域。
尽管后来朝廷使臣巡访到了季安,但彼时的他醉心于求仙问道,无心江山天下。可以说,从他十岁那年离奇失踪后,这位皇子就再也没有回过京都。
也正是从季安皇子十岁的这次失踪开始,勋贵阶层和文武百官逐渐意识到,季安皇子不是合适的继位人选。
承光皇帝的子嗣却只有容皇后所生的一儿一女。
季安皇子指望不上,如果皇帝不再生育皇子,那么元凤公主季容就成了唯一的继位人选。
女子即帝位是亘古未有的事情,因此季安失踪后,朝廷的主流舆论都是劝承光皇帝为江山社稷计,广选秀女,再育皇子。
至于容皇后,据说她年轻时生下龙凤胎就极其不易,幸有折了四万精兵请回来的西域明教圣女陪产才母子平安,后来承光皇帝就不敢再让容皇后怀孕。
这小札记的,是承光十七年新年宫宴上的一件事情。
自季安失踪后,容皇后一直心忧不已,这年新年,承光皇帝为了哄皇后开怀,特命人雕了一座碧玉山,在宫宴上献给皇后。
却有那自作聪明的好事之徒,选了身段袅娜的绝色舞女,着羽纱裙在玉山上起舞,碧玉山本已是世间至宝,碧玉山上翩然起舞的佳人更是人间难得一见,佳人一曲舞毕,众人都产生了仙宫一游的恍惚感。
就连素来眼里只有容皇后的承光皇帝也看得认真,又挑眉问是何人的主意。
众臣子心里就都了然,虽然容皇后年轻时也是温婉美人,但毕竟和皇帝朝朝暮暮十余年,就是个天仙也看腻了。
到底事关皇嗣,敢于面斥皇帝的英国公太夫人也没有说什么。
那斗胆献美人的是个礼部的侍郎,他以为猜准了天子心思,滔天富贵就在眼前,激动得哆哆嗦嗦站了出来。
承光皇帝喝了口酒,看了眼那侍郎,转头问身后的大内老总管:“朕听说母妃当年曾用过一个法子治人,挖眼珠子、割舌头,然后挂在城门?”
侍郎这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立刻磕头如捣蒜。
承光皇帝冷冷地看着他:“就用母妃当年的法子,挂出去前再给他身上刷层蜂蜜”。
侍郎吓瘫在地,连求饶的话也不会说了,被直直地拖了下去。
容皇后是仁厚之人,就劝承光皇帝:“毕竟新年宫宴,不妨饶他一命”。
承光皇帝想了想皇后说的话,交待史官道:“今日之事,只记侍郎在宫宴上惹恼了朕,隐去舞姬一节”,又对皇后笑:“是朕疏忽了,险些因为这奸人坏了你的清誉”。
容皇后就摇头:“我的名声有什么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