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计划得妥妥的,先把药开回去,等儿子回来就开始吃,年后应该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所以,当听说特需号要三十块一个时,她眼都不眨就给挂了。当然,也没拿到啥挂号凭证,就一根寺庙里的竹签,果然有种求送子观音的感觉。
刚拿到没两分钟,立马有人唤她:“老太太,我们薛神医请你进去呢。”
罗翠珍整整衣服,满怀信心的进屋。
那是一间七.八个平米的小屋子,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大冬天的居然还热气腾腾。屋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后坐了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年纪大了,闭着眼睛,让她坐,第一句话就问:“所求者为何?”
罗翠珍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我家儿媳妇自生了孙女后,到现在快两年了还没啥动静,想……”
“停!在菩萨面前不说暗话,我知道了。”他捋了捋胡须,一副“我啥都看透”的模样。
老太太一顿,她明明没说“暗话”呀,不知道神医从哪儿听出来的。但想到是大家都强烈推荐的神医,她又什么都不敢说。
“你儿子多大了?”
“三十二,他□□年生的,属……”
“停!菩萨面前不可妄言。”老者扒拉着手上的串珠,半晌才幽幽道:“他属龙是吧?”
老太太点头,总觉着哪里怪怪的。但神医的话她又不得不回答。
“龙乃天地阳气所汇,至刚至强之性,须得至阴至柔之物,方可阴阳调和,孕育子嗣……”老者连眼睛都没睁,嘴里念叨些别人听不懂的。
配合上外头“叮铃咚隆”的木鱼声,愈发显得神神道道的。
“那你儿媳妇贵庚几何?”
老太太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这是问儿媳妇的年龄啊——“虚岁二十四,属……”
“不可妄言,不可妄言。”老者掐指一算,说出李曼青属相,又问她平时做些什么。
老太太不明所以,他问做什么就说开铺子,他又问铺子收入如何,她估摸着说每月五六百……等问完儿媳妇的,又问儿子做什么,在哪里做,收入如何……
罗翠珍越听越觉着不对劲。
她看过中医,曼青给亲家公和老头子在县中医院找了老大夫调理身子,人家每次都是摸脉问症候,顶多聊家常会问几句在哪儿干活,从来不会追根究底打听收入。
人不在,摸不到脉也就罢了,他居然一句症候都没问……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呢,老者又问:“如此说来,你们家经济收入不错,只不知这么多钱是存银行还是家中?”可能是看出她的疑虑,他又解释道:“菩萨面前不可妄言,如果是存银行那真是大错特错,万万不可,不可。”
罗翠珍一愣,她也觉着自己的钱放人家银行里不靠谱,万一哪天卷钱跑路了怎么办?
苦日子过来的老人家,总觉着只有放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行。
“这是为啥?”
“钱财乃金帛一类,其气属金,你们家女儿太多,阴气过旺,须得阳气来克制才行,不然……阴盛阳衰,你儿子降不住儿媳,到时悔也……”
老太太本来不信,也不太听得懂他这些调调,但“女儿太多”她却是赞同的。小字辈里芳菲大双小双都是闺女,上一辈里也只丰年一个儿子……别人家逢年过节都是孙子一桌,孙女一桌,他们家倒好,凑一起都凑不满一桌!
而且“阴盛阳衰”“儿子降不住儿媳”这话,她也有点不是滋味。
儿媳妇现在能挣钱了,他们一开始是高兴,但慢慢的就觉着不安稳起来。儿子远在千里之外,挣多挣少他们也不知道,人家小两口把钱自个儿存起来,到底谁挣得多点,他们也不知道。
长此以往,万一儿媳妇嫌弃丰年怎么办?
他年纪又大了她好几岁,这不,丰年都三十出头了,长年累月干体力活,人也老得快。儿媳妇还跟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似的……打扮起来比丰梅还出挑。
他们倒是相信她的人品,但难保以后条件好了看不上自家儿子啊……事倒不一定会出,但怕影响夫妻感情啊。
“哦,那老先生的意思是……”
“无妨,你过来,我跟你说,回去以后……”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
罗翠珍心中虽半信半疑,嘴上倒是答应的好好的。
“我儿子快回来了,神医你看,要不要给他开点补身子的药?”
老者眼睛一亮,好啊,他就喜欢这样上道肯听话的“病人”。当场提起笔来,不问气血阴阳,不管五脏六腑正邪虚实,哗啦哗啦几笔就写满一页纸。
罗翠珍不识字,只看见满满的黑压压的字,以为他当真神医了。只是,等到算账的时候,她却笑不起来了。
七十八块二啊,五副药算上挂号费一百一了都……去县医院心肝脾肺肾检查一遍也用不了这么多。
“这……会不会太贵了?”
拿药的是个中年妇女,才四十出头的样子,劝道:“贵啥贵啊,等你家男人吃好了,有你享福的时候……”笑了两声,埋头这里抓一点,那里摸一下的,一点也不像中医院的药师专业。
罗翠珍一愣,啐了一口:“这……我老头子都五六十岁了,哪能这么不要脸……”
想着,也不能说不要脸,这不是骂自家儿子嘛。愈发半信半疑,药也只要两副了,想着先试试看有没有用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