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庙宇顶部皆由琉璃制成,在明月映照下,庄重典雅,熠熠生辉。
肖逸不由得惊奇道:“那是何处所在?”
也不知是因为怀有心思,还是因为即将到家,申亦柔兴奋不已,竟是没有昏睡,当即回道:“那是孔庙。”
肖逸不解道:“孔庙?是祭祀孔圣人之庙?”
申亦柔道:“正是。”知其心中迷惑,就解释道:“大丘城与别的地方不同,城心最为要紧之地设为孔庙,乃是儒家尊师重教之体现。”
肖逸恍然道:“正该如此。”又随口问道:“城心是孔庙,那孔门之主住在何处?”
申亦柔道:“孔庙内有许多闲置房屋,谁担任孔门之主,谁就可以带家人入住孔庙,代孔圣人执掌儒家。”
肖逸随口道:“如此说来,那孔庙内岂不是要经常换人?”在他看来,换一次门主,就要搬一次家,委实有些劳师动众。
申亦柔却道:“也不见得,这万年来,孔庙内也就换了四五次而已。”
肖逸讶道:“如此说来,孔门七十二家的实力相差甚大了?”
孔圣人门人三千,贤者七十二人。肖逸对儒家有所了解,但是在其想象中,这七十二家后人因相差不大,皆有执掌孔门的可能才是。哪想到,万年来,孔庙之换了四五次主人,这说明孔门七十二分支,其实力强横的也只有四五家而已。
果然,听申亦柔道:“孔门分支虽多,但是堪称佼佼者,也就十余支而已。而这其中,修为和学问一样高绝就更为稀少了。”
只听申亦柔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减少杀戮,当从人心开始。一个人若见惯了屠杀血腥,那么此人之心必将麻木,若想教化,当耗费数倍之功。而一个人若是生长于和谐友爱的环境中,根本没有见过杀戮,那么此人之心自然充满仁爱,无须教化就可从善如流。这也正是猛兽凶恶无情、牲畜亲和有爱之故。”
肖逸闻之有理,道:“不同之环境造就不同之人。这位王养尊处优,从未见过杀生,所以心中存有不忍之心。”
申亦柔点头道:“所以说,那王的的确确是因为心中不忍,才将牛换作羊。”
肖逸点头道:“确实如此。”心中已然明白其意。
只听申亦柔语气一转,忽然叹道:“那王的行为不为人理解,而且其行径终究未能免除杀生,但是其本意没错,仁心可嘉。若是世上之人都是如此,心中没有杀戮,只有不忍,那么,世上定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杀戮,将杀戮对生灵的伤害降到最小。”
肖逸心有所感,微惊道:“让人远离杀戮,保持心底纯净,这倒不失为一个教化育人的好办法。”
这时,申亦柔道:“故而,儒家先人才会说,君子远庖厨。”
“君子远庖厨?”肖逸讶然道,“难怪偌大一个青州,不见一家饭馆。”
申亦柔道:“古往今来,外人不知其本意,认为儒家人一边吃着牛羊之肉,一边说君子远庖厨,实是虚伪做作、欺世盗名之举。”
肖逸苦笑地摇了摇头,道:“若非听了那王以羊易牛的典故,我也是这般想法。”
申亦柔莞尔一笑,道:“肖大哥谦虚了。”而后道:“不见杀生,才能始终保持不忍之心。尽管儒家人明知此举被人诟病,但是为了涵养仁心,又不得不延续此策。”
肖逸叹了一声,道:“世上总有许多无奈之举。”
申亦柔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说是无奈,其实是一种方式,也是一种心态。外人讥讽儒家,只是因为他们见了太多杀戮,无形之间,其心已经变得麻木和冷漠。他们不是儒家弟子,根本无法理解儒家弟子纯善之心和对美好世界的向往之情。儒家正是依靠这种方式培养保持了这等心态。”
肖逸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外人非儒家弟子,始终无法理解儒家弟子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