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威之后,陈霆再一次感觉到了生离死别之痛,眼圈通红,胸口处有如一块大石堵住,却是说不出话来。
叶长青却是挣扎着坐了起来,突然向乱石堆处喝道:“不用再藏了,出来吧!”
寒风瑟瑟,乱石之冒出一个脑袋,惊愕的张着大嘴,全身战栗,眼尽是恐惧,却是镖师林冲。
林冲的功夫在神威镖局根本不入流,但却是极为机警,倒是让他在黑衣人的袭杀活了下来,见到陈霆驾着马车逃走,却是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偷偷的附在车底,企图逃得一命。
陈霆经验不足,心神紧张之下却是没有察觉,叶长青自然知道车底有人,却无暇理会,但此时死气已现,活不过一时片刻,却是不能留下这个隐患。
“前……前辈,小人……只是……。”
林冲口也是发苦,好不容易逃离狼群,却又遇一头猛虎,惊慌,脚步已向后退去,但他本有伤在身,在车下攀附的时间久了,手脚有些发软,一个踉跄没有站稳,从怀掉下一个小盒子,盒子非金非木,落在地并不弹起,显然非常沉重。
见到盒子落地,林冲更是慌乱,捡起盒子,夺路而逃。
“千年乌木!”
叶长青见到这个盒子,脸色微变,千年乌木沉逾金铁,虫蚁不蛀,水火不侵,本身的价值便不凡,再联想到黑衣盗匪的目的,哪里还不明白,立时对陈霆喝道:“追去!”
陈霆心虽然悲痛,却也不急细想,背起叶长,逍遥游身法展开,如游鱼般滑了出去。
林冲的功力虽然在陈霆之,但轻身功夫却是相差不远,腿脚的酸麻一时没有缓过来,加心的恐惧,速度自然快不起来,陈霆虽然背了一个人,但几个起落间便已追到近前,断玉剑一划,森森剑光已破空刺出。
林冲早已吓破了胆子,地一滚,躲开了这一剑,但却不敢反抗,只是跪在地不停的求饶。
陈霆毕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微微一怔,却是有些犹豫,这林冲毕竟是认识的人,而且在镖队之对他颇有些照顾,断玉剑在空一顿,却是没有落下。
“武道修行,首重意志,杀伐决断,心若磐石,怎能有妇人之仁,”叶长青猛然喝道:“何况此人见财起意,早有谋财害命之心。”
陈霆蓦然醒悟,身在险地,后面的盗匪随时会追来,此人临阵脱逃也罢了,却带走了镖局所保的红货,确实不是什么善类。
噗嗤!
断玉剑落下,锋利的剑刃已刺入,林冲愕然的捂住胸口,软软的倒了下去。
叶长青叹了口气:“武道一途,极为艰难,仁侠之士,虽留清名,但绝难活得长久。”
“弟子受教了!”
陈霆低声说道,从林冲的怀里搜出乌木盒子,重新背起叶老,却是没敢走山谷大路,只是在乱石和峭壁间穿梭,更是依叶老的指点,小心的抹去了行踪。
……
山谷之,十余人正在几辆大车是翻来翻去的找寻,地躺了一地的尸体,镖师和脚夫无一幸免,领头的黑衣人在边冷冷的看着,场气氛血腥而阴沉。
“启禀三爷,没有找到那件东西?”片刻后,一个瘦高男子跑前说道。
“没有?”领头黑衣人目光一缩,嗓音都变的尖细:“不可能,消息不会错,王平与神威镖局有过接触,那件东西定然是托镖局带回草原,搜,一定要给我搜出来。”
“三爷,确实没有,神威镖局已经在乌台郡交了镖,这次只是回程,车马几乎都是空的,或许是王平调虎离山,暗将那东西以其他渠道送走了?”瘦高男子轻声说道。
“其他渠道……”领头黑衣人目光闪烁:“对了,李严去追那逃走的马车多长时间?”
“大约有半个时辰了,逃掉的那小子年纪轻轻,却是个练家子,刘老刀被他伤的不轻,此人不是神威镖局的人,”瘦高男子犹豫了一下:“刚才清点尸体,似乎跑了一个镖师。”
领头黑衣人眉毛一竖,眼怒意更盛,抬手便是一个耳光打过去:“废物!带几个人去找,找不到人自己找地儿了断吧。”
喝退瘦高男子,领头黑衣人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尸体,死者赫然便是沈开,他并没有逃出多远,便被击毙,尸体也被带了回来。
“莫非真的被王平耍了,那件宝物是主人点名要的东西,若是失手了……”想到主人的惩罚,领头黑衣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神之也露出一丝恐惧。
恶狼谷两侧的山势虽然险峻,但却并非无法攀爬,山高林密,灌木丛生,峭壁更有不少洞穴,要寻找一人却并非易事,瘦高男子带着几人寻找了近一个时辰,却是一无所获。
虽然是偏僻而凶险,却毕竟是大周朝廷的官道,不能久留,又搜寻了片刻,仍是没有任何收货,领头黑衣人也不得不先行退去。
……
陈霆抱着叶老躲藏在一处隐蔽的山洞,洞口覆盖枝叶茅草,倒是没有被盗匪搜索到,只是叶老的气色太差,阴气在经脉游走,全身黑气笼罩,陈霆急的团团转,却是束手无策。
过了良久,叶老才眼开双目,看着陈霆长叹一声:“霆儿,我恐怕是不行了。”
陈霆听得此话,心更是悲痛。
“你也不必难过,人总是难逃一死,算修炼至先天之境,也终有这么一天,以我的年龄,也算是高寿了。”叶老勉强笑了笑,却是早有准备,从怀掏出一个包裹,交到陈霆手:“我死之后,你将我葬在此处,我传你的元阳功虽然算不顶尖的功法,长久修炼下去,却是能够克制玄阴掌劲,至于包裹里的其他几封书信,等你有朝一日回到草原之后再打开。”
“叶老……”陈霆心痛如绞,连日来与叶老相处,虽然时间不长,但心底早已将他当成了师傅。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早达笑弹冠,武道艰难,不可轻信他人,但若是任何人都不相信,那未免有些寂寞和无趣,希望你能够把握其的分寸。”叶长青又叹了一口气,透过洞口处的茅草看去,一缕晨光照射,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夜。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轻叹声,叶长青渐渐闭了眼睛,身躯也变的异常冰冷,只是片刻间,竟然被一层薄冰覆盖。
陈霆心大悲,在尸体前恭恭敬敬的嗑了几个头,将叶长青葬在了山洞前的一株松树下,连同刘威的骨灰,也一同埋下,看着两座坟墓,陈霆似乎失去了方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
……
平山郡,实际是一马平川的广阔平原,与云鹄草原接壤,乃是陈、周两国的边境,大部分商旅都是通过平山郡进入草原,纵然是在两国交战的时候,也不乏冒险的商人,自三年前陈国称臣纳贡之后,更是成为了贸易兴盛之地。
崇明城是平山四十二城之一,但远离商路,与几座边关重城相,却是算不繁华。
城外三十里处,有一条数十丈宽的河,名为清河,河没有桥,却设了几个渡口,以船只运送来往的商客。
自从掌管西口渡的阮老七家来了个远房外甥后,这摆渡的活基本放给年轻人了,阮老七的这个外甥倒也勤快,吃住几乎都在船。
这小子十五岁左右,长的眉清目秀,眼神却有些呆呆傻傻的,来往的熟客都叫他阿呆。
这阿呆便是陈霆,三个月前,埋葬了叶老之后,他又在山林里躲藏了几天,才寻路出了恶狼谷,进入平山郡,但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他自然是不敢贸然进入草原。
天地茫茫,却是不知道去向何方,所有的银钱几乎都丢在了恶狼谷,一路风餐露宿,顺着小路走了几天,在西口渡遇到了摔伤手臂的阮老七,便替他撑了几天船,呆呆傻傻的模样自然是装出来的,倒是没惹人怀疑,阮老七也乐得找了个免费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