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点头,“他说庞辅良解释过这件事,当年庞辅良发家做生意的时候清筠和刘仁励也出了银子,后来每年给的钱便是给他二人的红利。”
这么一说倒是合情合理,然而怎会如此简单?
“若是出了银子,出了多少?每年的红利怎么算?可有明细账目?”秦莞叹了口气,“庞辅良竟然连庞友德都没有告诉,真不知他这么多年如何藏下这个秘密的。”
“他说他也起过疑心,不过庞辅良此人十分多疑,一点不忠心都会被怀疑,所以他并没有做什么,何况这么多年跟着庞辅良日子过得极好。”
秦莞点点头,“也就是说,眼下一时间找不到庞辅良和当年之事有关的证据?”
燕迟轻叹了一声,“的确,死无对证,且也不可能寻到任何赃物了。”
“这倒是不一定。”秦莞目光清亮的看着燕迟,“你觉得庞辅良此人如何?”
燕迟闻言凤眸微狭,“庞辅良不论是不是白手起家,可没有背景却是一定的,他从当年一介白身到今日的西北首富,不管是心志手段皆是不同寻常,且昨日庞宜文死在他面前,他虽然神情怔忪呆愣一会儿,却并没有显得多么失态,由此可见他心性非凡。”
燕迟沉吟一瞬,“昨夜隐忍克制,而他待人接物周到妥帖,足见圆滑,最后一样,大约就是心黑手狠了,不说和当年旧案有无关系,庞家的生意做到这么大,他手上并不干净。”
秦莞点点头,“你还不知,他性情之中还有暴虐一面。”
燕迟看着秦莞,秦莞这才将常氏的苦处说了,燕迟眉头紧皱,“男人打女人?如此说来,我猜他虽隐忍克制心中却也有愤懦自卑,否则不会对女人动手。”
“正是如此。”秦莞放下筷子,语气有些慎重起来,“寻常而言,正常的男子知礼明事不会对女子动手,抛开怜香惜玉之外,大多数男子更不屑对女子动手,而如果一个男人习惯性的打自己的夫人,那此人心理上轻鄙女子且控制欲极强,内心对自己十分不自信,这种不自信造成的不安让他面对比自己弱小之人时尤其冲动易怒,从而到达宣泄自己情绪的目的。”
秦莞又道,“他是手握万千财富的西北巨富,表面上风光无限,便是达官贵人也要称呼他一声庞公,可私底下却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夫人,他很不安,可能有当年事的缘故,而最重要的是他骨子里的自卑,或许是因他的出身,或许是因别的。”
“总之,越是这样的人,就越是不会把当年之事的痕迹完全抹灭,因为那是他的‘丰功伟绩’,他看到和那件事的相关旧物之时可能还会心生快意,且这么多年他并未将清筠和刘仁励这两个隐患解决掉,只怕也有这个缘故,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且凭他那般对待庞夫人就知道,他还不算完全的冷静自持,找下去一定能找到当年之事的线索……”
燕迟看着秦莞,眼底晶亮了一瞬,彻夜审问无果,汪怀宇失望至极,连他都怀疑年限太久寻不到有力证据,可秦莞却凭庞辅良的性情断定他并非一个完美的案犯,她说的有条有理,他心中很是信服,“若你这般说,他发觉我们查探的方向不对之时会第一时间做什么?”
秦莞眸光微转,继而沉声道,“会将剩下的证据毁掉!”
燕迟心中一动,“我知道了。”
秦莞疑惑的看着他,燕迟一笑道,“好了,就说到这里,粥要凉了。”
秦莞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粥碗也弯了弯唇,这才又将筷子拿起来。
他二人说起正事之时滔滔不绝,可平时却又不是多话之人,用起饭来,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清晨的曦光从窗外照进来,明快的落在秦莞的侧脸之上,越发将她的肌肤映的细腻如瓷,燕迟看着秦莞,只觉一颗心仿佛被云絮填满了似的温暖柔软。
察觉到燕迟看着自己,秦莞筷子一停也看着燕迟,“怎么了?”
燕迟见她放下了筷子笑道,“不吃了?”
“嗯,饱了。”秦莞直起身子,是真的吃不下了。
而这边厢,燕迟的目光却落在了她唇角,秦莞一愕,下意识抬手去擦,“是不是……”
“别动。”燕迟忽的开口,顷刻间身子便越过中间的案几倾了过来,秦莞只以为自己嘴角沾上了什么粥粒,手刚抬起来便被燕迟抓了住,下一刻,燕迟的唇便吻上了她,她只觉他在她唇角轻轻的舔了下,顿时脸颊着火一般的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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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发糖你们就没发现我更新少了呢o(╯□╰)o哎,四月的开头不太美好,希望大家心情美丽春光灿烂。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大早秦莞便起了身,出的院门,便见今日的清晖园之中亦是一片安静肃然,且明显的,这一日的府衙衙差比前一日要多的多。
秦莞在院门口站了片刻,顺着院门之前的小路左转去到了秦琰的院子,连续几日兄妹几人都在此处用早饭,眼下秦莞进来的时候,秦霜和秦湘未至,且秦琰也不在院内。
秦莞在院中等了片刻,方才看到秦琰从东面回来,“三哥——”
秦琰似乎也没想到秦莞在此,“怎么这么早起来?”
秦莞笑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只跟着秦琰进了正屋,屋子里炭火熏然,冬日的冷意这才散了两分,秦莞便道,“三哥从东边来?那边如何了?”
秦琰摇了摇头,“世子殿下和汪知府还在审,庞老爷却是抱病了。”
秦莞眉头微抬,“庞老爷病倒了?”
秦琰颔首,“昨天晚上眼睁睁看着庞宜文摔死在他面前,自然是不好受的,说是昨天晚上回去就不对劲了,眼下府里乱了套,只剩下二少爷管事。”
秦莞自然明白,接二连三的命案已经让大家心中惶然了,而这个时候庞辅良竟然病了,府中上下自然乱了,秦琰见秦莞陷入沉思便道,“庞家是不是也卷入了刘运同的案子里?”
秦莞回神,一时微讶,“三哥为何这样问?”
秦琰起身看向外面灰沉沉的天色,“一夜之间府中多了这样多的衙差,根本不像简单的命案了,虽然说刘运同的死已经十分严重,不过给我的感觉还是不同,且,迟殿下忽然对庞府的事格外的上心,这一点很不简单……”
秦琰到底是在京城长大的,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都格外敏锐。
秦莞便含糊的道,“的确不止因为命案,不过到底因为什么我也不甚清楚,或许和刘大人的案子有关系吧。”
当年的案子只怕联想到的人都十分少,眼下还未确定,秦莞自然不可能轻易道出口。
秦琰深深看了她一瞬,正要说话,这边厢周怀却忽然“咦”了一声,秦莞看过去,只见周怀看向了院门口,秦莞便也顺着一看,当即看到了白枫的身影。
秦莞下意识走到门口,秦琰也道,“想来是找你的,去吧。”
秦莞点点头,这才带着茯苓和白樱往院门口去。
见她出去和白枫说了两句话便离开,秦琰的神情便有些微妙。
周怀也上前一步道,“世子,看迟殿下和汪知府的动静,似乎牵扯不小。”
秦琰点了点头,“我一时还没猜到到底因为什么,不过一定是和刘仁励有关系的。”微微一顿,秦莞又咬牙道,“当初便不该答应庞辅良。”
周怀一叹,“那个时候我们只知道刘大人被‘牵累’,信了他一面之词。”
秦琰有心将刘仁励招揽到侯府麾下继而成为太子的臂膀,自然会对刘仁励格外的看重,而庞辅良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起初安排秦琰和刘仁励见面之时便存了利用秦琰和忠勇候府之心,初次会面庞辅良倒是坦诚,直言刘仁励的衙门陷入了贪腐风波,极有可能被殃及,当时秦琰心中是不满意的,他想要的是一个身家清白能为太子所用而不会给太子带来祸端之人,可刘仁励显然没有他想的这般完美。
当时的秦琰只以为刘仁励是真的被殃及,又不想放弃这个笼络刘仁励的机会,便应了他,只想着施以恩惠,他一定会忠心投入侯府门下,若非清筠之死,眼下的他极有可能回了京城准备在刘仁励被弹劾之时保他一保……
幸而清筠之死来的突然,也幸而秦莞给了他提醒。
“当时只觉刘仁励一人陷入困局,庞辅良只是中间人,眼下看来庞家也不干净,迟殿下本来只是简单过问,昨天晚上却彻夜不曾厉害,事情比我们想的严重。”
秦琰语声之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忧患,此番他来了豫州为的是贺寿,可偏偏住进了清晖园,一旦踏入了此地,别说从前庞家的确和侯府之下的产业打过交道有几分旧交,便是没有这些过往,同在案发之处也足够有心人大做文章了,且眼下极可能不止死了人,还牵涉到了朝堂之中的贪腐大案,秦琰越想一颗心越是往下沉,如今的侯府可容不得半点风波。
周怀面色也是严峻,“世子的信已经送出去了,侯爷在京城一定会有所戒备,只要咱们在此处摘个干净,回去了京城便是有心人想说也说不出什么。”
秦琰叹了口气,“圣心难测,别说圣心了,便是东宫那位也不好相与,虽然侯府已经选择了东宫,可东宫什么心思谁又知道呢?侯府一旦陷入非议,东宫如何选择?”
周怀抿唇半晌,“那迟殿下这里呢?世子前次与他相谈甚欢,如果迟殿下在世子的推动之下也选择了东宫,侯府岂非立了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