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悦摸了摸无咎的手,发现没有丝毫暖意,赶紧从床上扯过被褥盖住他的腿和腰,然后手忙脚乱地撩起自己的衣摆,从亵裤腰间的暗袋里掏出一个药包来。
这也是临行前陈子给她准备的,据说是列国第一神医出品的限量版特效金疮药,一小包就要一百金。经过刀的事情,她对这个信口开河的陈子已经毫无信任可言,也不求这药有多神奇,能止血消炎就谢天谢地了。
董晓悦一边犯着嘀咕一边把黑黢黢的药粉往世子伤口上撒,谁知药粉触到伤口的那一刹那,无咎突然冷嘶一声翻过身,蜷起双腿弓起背,五官都揪成了一团。
董晓悦吓了一跳,慌乱之中攒住他的手,又用另一只手一下下轻抚他的背。
世子慢慢平静下来,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恢复成仰躺,睁开眼睛看着她,抽了抽鼻翼,缓缓呼出一口气:“凤胆子一两千金你的药倒是比刀好”
董晓悦差点被他刚才那一出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他命都快没了还不忘刻薄自己,又好气又好笑:“殿下您就少说两句吧!”
世子殿下大约是天生反骨,这种时候偏生话痨得一发不可收拾:“你是何人?”
董晓悦只作没听见,捡起地上的刀,在自己中衣襟前割了个口子,呲拉一下撕下一长条,开始给世子包扎伤口。她学过点急救常识,关键时刻能应应急。
世子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回答,又接着说道:“你是来杀孤的?”
董晓悦用力把世子殿下托起,将自制绷带从他身下绕过,细心地包裹住伤口。
“你这身手”世子勾了勾嘴角,“来送死么”
“”董晓悦恼羞成怒,“我求求您,消停点吧,再废话真死了。”
“为为何救救孤”
董晓悦对天翻了个白眼,在他胸前潦草地打了个死结:“因为你长得好看行了吧?”
世子殿下似乎对这回答很是满意,心满意足地哼了一声,偏过头闭上眼不吭气了。
董晓悦反而觉得奇怪:“你怎么不问我鲁姬上哪儿去了?”
世子将眼皮掀起一条缝,默默觑着她,一脸事不关己。
董晓悦有点自讨没趣:“你夫人跑啦,跟人私奔啦,等伤好了记得找鲁国人报仇,啊。”
她来行刺就是为了挑起两国矛盾的,这样也算完成任务了吧?董晓悦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用双手抓紧他身下的褥垫,一寸一寸地把他拖到床的里侧,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接着又下到地上,吭哧吭哧地把刺客的尸体拖到床上。
无咎的眼皮中间始终留着一条缝,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此时忍不住问道:“你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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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双膝一软倒了下来,却还在用失神的眼睛寻找董晓悦。
“枕枕”
董晓悦依稀听见他喃喃说道。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有灵犀,竟然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扑向外侧的枕头,从枕下抽出了无咎的刀。
董晓悦虽然是西贝货,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陈四娘毕竟长年习武,身体柔韧性和灵活性都相当不错。那刺客见她身姿敏捷灵巧,一时摸不准她路数,便不急着往不省人事躺在血泊中的世子身上补刀,先朝着董晓悦袭来。
“慢着!”董晓悦情急之下喊道,“是自己人!”
这刺客肌肉虬结,脑子却不大灵光,被董晓悦情真意切地一忽悠,居然真的收住剑势,皱着眉头微张着嘴,愣了足有半秒钟。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董晓悦双手紧握刀柄,毫无章法地朝着刺客面门挥砍,生生把世子殿下的宝刀用出了菜刀的风范。
刺客下意识地挥刀一挡,白刃相撞迸出火星点点,董晓悦被刀上劲力震得虎口发麻,手腕一软,手一松,刀“镗”一声落在地上。
刺客这时终于想明白自己刚才被骗了,要是这小娘们儿身手再利落点,自己这颗脑袋就要和脖子分家了。
他恼羞成怒,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五官都扭曲成了狰狞的一团。
董晓悦想弯腰捡刀,那刺客上前一脚把刀身踩住,不紧不慢地一点点向她逼近。
董晓悦吓得连连往后退,慌乱中抓着一柄玉如意就往他身上扔。
刺客胸有成竹地把头一篇,轻而易举地躲开,玉如意砸在地上断成几截。
“本想着送你一刀,给你个痛快,敢跟我耍花样,那就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刺客从牙缝中往外挤狠话,恶形恶状难以言表。
说话间董晓悦已经被逼至榻边,退无可退,一个趔趄跌坐在榻上,双手在身后胡乱摸索着。
刺客提剑狞笑,并不急着将她结果,反而享受起折磨猎物的乐趣来:“怎么,小娘们还想找把刀出来?”
董晓悦突然一顿,脸上恐惧慢慢散去,只见她镇定自若地把一绺散发捋到耳后,双眼如新月一般弯起来,没头没脑地说道:“你知道吗?我们那儿有句老话”
“小娘们又想耍什么花样,”刺客咕嘟咽了口唾沫,吃一堑长一智,“别以为你耶耶会上你的”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柄断刀突然从他后心口刺入,径直贯穿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