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在这儿呢。。”
很快他就见到了带着两名健硕护兵,而身形挺拔似剑如鹤立鸡群一般站在人群中相迎的曲承裕。
“这番旅途劳顿辛苦了罢。。”
只是在曲荣眼中,他看起来因为劳神竭虑的多而比以前更消瘦了。原本作为家族的代表和结交各方的头面人物,在交州司马任上所养出的那种贵气和浮华也几乎都不见了,而只剩下一种沉敛之极名为干练和肃杀的东西。
“大兄,大兄才真是为了本家事业辛苦了,”
在广府经营生意往来而养的有些微胖的曲荣,却是迫不及待把手言道。
“如今你在外掌军,我亦奉命回来任事在府衙内。。”
“大兄,只要你我内外携手同心戮力当大有可为,也定然能令本家再兴气象。。更上一番的。。”
“我已然请辞峰州团练之职了。。”
曲承裕却是突然顿身正色对他道。
“正式转为义军麾下效命呢。。所以日后地方的事情,还需得七郎多多费神和用心了。”
“大兄,大兄你这又是为如何呢。。”
曲荣不由笑容凝结在脸上,而有些惊愕道。
“如今正是本家大有可为之时啊,大兄又何必。。。”
“难道你以为本家的如今之势,是靠什么得来的,又当如何继续维系下去么。。”
曲承裕却是想起了那位曾对自己意味深长说过的那句话,原有些犹豫摇动的心思再度坚定起来,而看向海面所代表的远方叹息道。
“或者说,我辈的眼光只当放在眼前这安南十三州的一隅之地么。。满足区区南疆土豪之间的利害得失么”
“现今义军却是给了我一个机会,可见识到更广大天地的机会,为兄委实不想错过了。。”
“真是该死,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泽鱼而竭么”
当周淮安带兵扫荡过大半个安南境内之后,来自交州港的一则消息急递,顿时让他不禁当众骂出声来。
“明明才夏收过不多久,又已经送回去好几万石的稻米了。。怎么还会不敷所用呢。。”
“我们是为民求活的义军,又怎么像那些狗官一样为了逢上所需,就不顾一切的穷罗所有而竭尽一切了。。”
“不知道领军所为何事如此动怒。。”
却是新投入麾下为随营赞记(参军),须发灰白精神硕毅的丘宦主动开口问道
“可否令某为领军分忧一二。。”
“好吧,此事也没有什么并不可对人言。。”
周淮安看了眼这位在交州事变当中,表现出不错眼光和洞察力的老者道。
“是广府方面有所变故的消息。。”
却是在自己离开之后的留守司,就根据来自前方的大将军府号令,在这段时间内数度追加了征收物用和输粮的数目;以至于地方上一片哀鸿遍野而叫苦连天了;而且这种征收就连那些新设置未久,而打算三年內免除租息的屯田所也没有例外。
这就问题大了,许多安置下来的屯户才刚刚在没有多余压迫和收刮之下,收获了差不多一季到两季的粮食,根本承受不起多少风险和变故,就要把还攒下来没有焐热的粮食给交出去了;这简直就是为了眼前而不顾长远的杀鸡取卵做法了。
而位于潮循之地的屯田所倒还好,根据王蟠的来信,他已经用三江军军主的名义,将留守司派出来的征收队给阻挡在了新建成的关寨外,而暂时挪用原本用作饲料加工的七、八千石陈仓米和杂粮什么的应付过去了;
但是位于珠江流域的那数十处屯田区就没有幸免;虽然暂时还没有饿死人的消息,但开始重新出现零星逃亡的迹象了,这可就对于周淮安在岭南种田的大计是一个糟糕的征兆了。
而且这个消息背后,还蕴含着更加重大的内情和缘由;只怕是北征的义军大部和主力,与地方官军的战事当中,遭到了相当严重的挫败或者说是失利;才会导致这种一而再再而三抽调后方的资源,甚至做出杀鸡取卵式的举动来。
毕竟,坐镇广州的留守使孟揩可是黄巢不折不扣的亲信大将,基本只对冲天大将军府负责和听命。就算是别人来了也未必能够指使的动他呢,更别说让他这么卖力的搜刮和压迫地方呢。
“多谢领军坦言信任。。”
丘宦摸了摸灰白胡子略作思索道
“只是这般的话,领军就算想留在安南也只怕时日就不多了吧。。在诸事周全拔师而归之前,或许需要一个延缓一二的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