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在咫尺而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片震响当中,他只觉得自己突然就被一股巨力给狠狠砸了一下,由去势不减的拍飞了起来,最后的意识里看到的却是倒在地上,穿着熟悉衣甲而残缺不全尸身。“我这是怎的了”
而在另一个门楼上居高临下的角度看来,突然从城头布设的这些长管开口里,接二连三喷射的烟火和沉闷炸响的轰鸣声中,那些擒刀持剑呼啸喊杀而至的忠武将士前列,就像是迎面被无形的巨兽之口,给突然从上半截啃掉了鲜血淋漓的一大块似的;
首当其冲举牌挥臂的忠武军校尉晋晖,更是一声未发就整人四分五裂炸裂开来。后面的忠武将士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在惯性的驱使下踩踏着倒下同伴的残尸,带着鲜血淋漓的一身碎烂之物,而喊杀着冲出来却又被脚下大片温热滑腻,给纷纷绊倒在地。
于是在片刻之后,这场以众击寡的一时突发战况,就已然是结局注定了。
“晋校尉折了,”
“贼人有妖法。。”
“抵挡不住了。。”
他们如此凄厉的惨叫着士气大沮,而在四面围拢而来的太平将士之中,奋力而徒劳挥舞着兵器;能够站立
的身形却是越来越少,直到在刀剑交加的人群里彻底消失不见。
然后又在重新散开和重整队伍的号令声中,被反剪着后背从地上的尸体中,拖出来来几十个披头散发而满身血糊糊,却没马上死掉的俘获来解送到周淮安的面前。
“黄头子,居然是黄头子。。”
然后在赶来支援的队伍当中就有一名出身北地的老卒,对着这些俘虏当场顿首跺足的大声惊呼起来。
“这些万恶的狗贼和杀才,可算是落入咱们的手中了。。”
“可有多少老兄弟,做梦都想饮你等的血,吃尔辈的肉啊。。该是给我那些死难累累的义军老兄弟们,偿命还债的时候了。。”
周淮安这才注意到,这些假冒成义军的官兵,被打落的头盔下是与众不同的黄色头巾,虽然垂头丧气满头满脸是血的被捆倒压跪在地上;但是依旧难掩那种见惯了杀人如麻而漠然生死的顽悍气息。
“他们便是官军里最喜欢屠戮无辜,诛连和残害百姓的许州兵啊。。”
那名看起来苦大仇深的老士卒大步走到周淮安面前,扬眉吐气式的大声道。
“在朝廷那儿可还是有个匪号,叫啥老子的忠武军。。来彰表此辈的心狠手辣与荼毒酷烈呢。。”
“现下却落入了我太平将士的手中,岂不是这老天爷都要指望管头你,来替俺们报仇雪恨呢。。”
第三百零七章前路各用心(续
在厮杀纷乱成一片的岳阳城中,太平军在城郭当中的攻势也像是在全力行船当中,突然遇到了水下的重重暗礁一般的,突然就在激烈攻杀往复当中的纷纷停滞下来。
而据前方陆续送下来满身血污的太平军伤员和轮换休整的士卒所供称;在靠近内城的方向他们所遇到的官军,就像是突然改头换面似的一下子,变得格外悍战和难缠起来了。或者说这些敌人简直可以用奸猾刁钻,而不择手段、配合默契来形容他们的作战风格。
结果很多正在追击败逃官军的太平军小队,在猝不及防之下就吃了个大亏;一些编制较小的队火组成战团,在相互拉开距离而冲入城坊之后,就很容被人给截断了后路,然后就再也没人退回来了。
而一些建制较大的战团也在主要街道上的推进当中,遭遇了来自墙头和屋顶、巷道和街口当中,频繁的袭击和骚扰而屡屡停下来,乃至在迅速增加的伤亡和疲惫之下,需要相互掩护着后退来重整旗鼓方能再战。
甚至在一些节点上铺散开来的义军,也陷入了打不动对方临时坚守的街巷据点;反倒在力尽疲老之后被人一番反扑和冲突,损兵折将的给反推回来的窘境。
好在这时候,随着周淮安入主城南地势最高门楼所在的中军。一大批特殊器械和装备也得以在短时间內,沿着占据了开辟出来的水陆码头,而紧锣密鼓的装卸上岸;又通过一辆辆特制的大车给输送道,城门内侧的数路前进营地和攻击集结点去。
然后一些精气神与其他别部将士,有些迥然相异的徒手士卒也开始陆续随船登岸了;很快,随着投火队老卒的抵达和一些特殊器械的投入,內城方面的战斗和动静再次变得激烈起来。
随着城墙下架好以后开始不断被抛头出去,而像是大大小小的流星雨一般,砸在城坊中的火罐和毒烟球;原本有些偃旗息鼓的部分城坊之间,也随着不断被点燃起来的火头和烟柱,将无形而长差不齐的的战线又缓缓向前推进而去了。
然后,前往看望和慰问墙边退下来的伤员,并亲自指导了一些战地救护的注意事项和对策之后;周淮安又突然留心和注意到了一个战斗中被暂时忽略掉的细节。
太平军在这城中打了半天之后,除了早期溃决如崩的敌人之外,太平军从后来这些顽强之极的官军手中,居然也并没有得到过多少官军的俘虏甚至是遗弃的尸体;
这无疑就代表了某种事实和可能性,对方或许是一支不会轻易遗弃伤员和同袍尸体的军队;但这同样也往往代表了某种意义上的坚韧不拔和作风强硬,以及拥有相当程度历史渊源和传统的劲旅代名词。
“许四郎;”
想到这里,周淮安转头对着跟随在身边的直属别将许毅将道:
“属下在,”
他急忙肃神正身道
“我要你指派一个丙种战斗组,去给我捉下些活口回来。。并负责带队亲自接应和掩护。。”
周淮安正色道。
“得令。。”
他闻声回礼而迅速转身呼喝着带队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