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先前乘夜轻装突出的强袭部队不同,他们人人都是披甲连身而长刀大斧,一看就是原本用来堵门塞道死守的预备队。他们就像是大鸟展开的两翼一般的顺着城门边沿向外铺展开来,又迅速而平稳的拉出了长长两道不规整的横阵。
“禀告领军,样子队和投火队,已然奉命做好了准备,只待令下了。。”
这时候,负责统筹和协调阵前诸多远程打击手段的射声别将罗念,也适时开口道
“让石砲(投石机)和车弩先发,旋风炮以浸油卵石次发;再以发竿(弹射器)投火。。随后射生队推进在前。。”
周淮安随即下令微操道。虽然采取的是虚内实外策略,但是作为攻城装备的各种重型器械,却是一点儿都不缺少的齐装满员状态。
只是作为军中大杀器的火炮和火箭,因为携行数量有限而补充不易;所谓是好钢还得用在刀刃上。眼下这些正当下风的敌人还不配。
随后空气中就响起了石砲摆臂的沉闷哐当声;又接二连三的变成破空而至的呼啸声。虽然让看起来用石炮打步兵阵列的准头不是很好,而大多数的落点都越过成行横队轰砸在了墙面上;发出砰砰有力的击撞声。
然而,又纷纷弹跳着崩落而下大片成块的墙坯碎土,而纷纷扬扬的跌坠在这些据阵而列的甲兵身上;顿然将他们猝不及防的给从背后给砸倒、撞翻了好些身影,又笼罩在了滚滚烟尘之中。
而后布置在土台上嗡嗡作响的绞盘车弩,也按照标定的射界和视距,相继击发出了形同短矛的重型大箭;将开始避让的官军横列之中,所过之处的人体给串联起来,又斜斜钉死在地面和墙根上。就像是凭空多出来一支支血水流淌的人串。
等到旋风炮投出如雨点的卵石,燃烧的投火相继绽放开来,这只饱受打击而残缺不全的出战队伍,也凄厉的惨叫和呼喊声中变得动摇和溃乱开来。
毕竟,再怎么重甲防护周全,但凡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又怎么能够与巨石钢铁火焰相抗衡呢。更别说他们披挂在身而导致的行动迟缓了。
剩余的甲兵一部分尤有余勇开始四散反冲过来,想要做那绝望的最后一搏。而另有一部分则是战意尽失的自行向内退逃而去,却又被几发大型火油罐给投中了门道之后,在凄厉惨叫的火团迸溅之中给重新驱赶出来。
而得了特许与曹翎一般,混在侧旁一众观战义军将领之中的钱具美,却是已经骇然失色而浑然不觉大汗沉沉而下。开始质疑和反思起来自己的前来献策,是否是在严重力量和消息不对等之下,与虎谋皮的一番错误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柳营时把阵图看(下
黎明时分,晨曦初开;而天色随着依旧藏在地平线下的日头,只显出一点点灰暗的鱼肚白。朝露蒸腾的薄霭还未散净的丹徒城下,却是为持续厮杀成一片的喧闹声所充斥着。
刀枪箭矢交错挥舞之间,砍劈戳刺贯穿甲衣下的人体,不停将新鲜的血肉毫不吝啬的泼洒在践踏得乱糟糟的泥地和破坏损毁的工事上,就像是为这场人类杀戮的背景版,持续而耐心的喷绘出一片又一片鲜艳斑驳的色调来。
“这已然是第五次了吧。。”
站在土台望塔上的周淮安,再次停下全场的扫描而发声道。
“传我号令,以第一军第四营为支撑点的接战部队,就此逐批后退脱离接触拉开距离;让教导大队分两翼包抄过去,准备好棍棒套索,尽量多捉些俘虏吧。。”
因为,在他方才的感知当中,经过夜间持续到现在的战斗,那些代表敌军的未标记生命体征,也像是风中残烛一样的越发黯淡和虚弱下来,还陆续有人在行动之间突然一头栽在地上,而慢慢失去了体温特征。
虽然他们经过几次三番的苦战,已经再次突破了第二道,由拒马和栅墙、壕沟和竹签、蹄坑构成防线;但大多数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很难再鼓足余力向前继续有所寸进了。在这种情况下,就没有必要与之过多纠缠或是死战不退的产生多余的伤亡了。
要知道,他们就连太平军所布设的土垒边上都没有触及到,却要在天亮之后视野良好的原地,承受来自土台上沙袋土筐掩体后的弓弩持续的攒射,而得不到任何来自城墙上的支援、牵制和掩护。
虽然每一刻都有人在倒下,但是在当面接战和截击的太平军将士,逐批交替掩护着后退并让出前沿阵地之后。他们也像是见缝插针一般的,继续狂吼嘶叫着努力向前蠕动奔涌而来。
显然是围城时间日久面对各种蛛丝马迹和端倪,丹徒城中的守军终于有所反应过来,而开始在这几天做出尝试性的突围和反攻,并且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强。
然而这也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们打到现在,就连周淮安作为底牌之一的火器部队的全力,都没有能逼出来呢。
虽然事实上如今太平军大部分的主要战力,都被周淮安派出去执行围城打援的任务了。只有少量随着周淮安坐镇城下,而继续维持基本的令行禁止和看起来一丝不苟的攻城准备。
也就是以那些占据和接管城池的别部义军为诱饵和支撑点;以少量的骑兵和骑步营为牵制和纠缠住敌人的铁毡,配合骡马车辆为代步机动的步队,为一举定音铁锤;所进行的批次击溃战和局部歼灭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