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出城来至静云庵,冯霁雯被扶下了马车,却瞧见向来清静空旷的静云庵大门外,此际却有着一顶绿呢流苏软轿,四名轿夫打扮模样的男子守在大门两侧。个个挺直脊梁,精神抖擞的模样。
见她们过来,目光里含着戒备。
“来者何人?”其中一人问道。
冯霁雯愣了一下,越发肯定这些人定非寻常的轿夫。
“我家姑娘是英廉府上的大小姐,特来拜见看望况太妃。”小仙有些怯视地答道。
对方听是英廉府上的,也未露出什么尊敬或恭谨的表情来,只让她们在此稍候,然后派了其中一人进去通传。
倒没等上太久,去通传的人便回来了,同行的还有着一身粟棕色褙子。髻发梳的光亮,面容一派肃谨的玉嬷嬷。
“冯小姐。”她向着冯霁雯一礼,道:“随我来吧。”
冯霁雯还以一礼,在这莫名有些肃穆的气氛中。跟在玉嬷嬷身后进了静云庵。
小茶偷偷瞧了一眼几名轿夫,却见他们目不斜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身子挺得倍儿直,就好像是被她打过的那些木桩一样。
“太妃正在前厅会客,冯小姐先去后堂等着吧。”玉嬷嬷边走边说道。
“不知是来了什么贵客?”冯霁雯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宫里来的贵人主子。”
宫里的?
玉嬷嬷没有详细地说是哪位主子,冯霁雯便也没有多问。
宫廷之事最是复杂。自然是能不触碰就不去触碰的。
玉嬷嬷见她识趣,倒有些意外,却也未多言,只带着她去了后堂等候。
今日天气极好,太阳逐渐升高,阳光洒进了不甚宽敞却分外雅致的前厅的地板上,显得暖融融的。
况太妃此际正端坐在下首,半垂着眸子,一副恭敬聆听的姿态。
坐在上首之上的老妇人穿着深紫色宽襟大挽袖旗装,花白的头发盘作旗髻,金镶玉凤钗穿过发髻,齐眉勒着的抹额上镶着一块绿油油的鸽子蛋大小的椭圆翡翠。
她坐在那里一手端茶,一手搭在一侧圈椅扶手上,面上挂着慈和的笑容。
“有半年没来你这里坐过了,这小小的一处庄子,倒也被你收拾的越发雅致。”她望着况太妃笑道:“你这精细的性子,果然是到哪里也变不了。”
“太后娘娘太过抬举臣妾了。”况太妃倒不笑,只一副恭谨的神色道:“如今天气愈寒,太后娘娘还特意出宫来看望臣妾,已是让臣妾受宠若惊了。”
“你啊……”皇太后笑着摇头,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了一侧的嬷嬷,一面缓声道:“咱们姐妹几十年,如今都是大半身子没入黄土的人了,你却还是这幅谨言慎行的模样——倒显得过于生分了。”
况太妃总算微微一笑,却仍道:“尊卑有别,臣妾不敢逾越。”
太后笑嗔了一声,刚要再言语,却听身侧立着的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忽然惊喜地出声道:“呀,哪里来的猫儿!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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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别卖关子了。”
“我瞧见他同一位姑娘去了别苑后的枫树林里!”
进小树林儿了?
冯霁雯意外了一瞬:“可是哪一家的小姐吗?”
“瞧着眼生的很,不知是谁家的。”说到此处,紫云面露不齿地道:“可我跟了一半便跟丢了,回来的时候,我问他他还不承认,说是我看花眼了……那模样简直是要多心虚有多心虚,骗谁呢。”
越是不承认越显得有猫腻。
冯霁雯听罢想了想,道:“他这性子素来是藏不住什么话的,可既然你问了他不肯承认,想必是怕坏了人姑娘的名声吧。”
似乎还是那姑娘让丫鬟先去清风廊中喊的他。
“兴许吧。”紫云动了动眉头,道:“可他有亲事在身,若真有了什么情况,只怕到时会有许多麻烦……他不肯与我们说,那只能盼着他头脑清醒些,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了。”
冯霁雯点头。
不再谈那彦成的事情,紫云转而问起了诗会上的事情来:“我听说今日在诗会上你可大出了一把风头呢——快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相鼠”事件其实并无太多人提起,到底说多了伤的都是自己的面子,注定是不会被传的太开的,紫云之所以得知,乃是从几名略有些交情的宗室女口中听到的。
“不过是借用了一首诗而已。”
“嘁,我还不知道你么,哪是那么好欺负的。”紫云仍旧兴致勃勃:“当时那些人的脸是什么色儿的?早知道我就留下来看热闹了。”
“你还好意思说,若非是你抽了那支签丢给了我,哪里会有后来的事情?”
紫云听了忍不住笑,大约也料想当时众人的态度不会太友好,若不然冯霁雯也不会做出那首诗来,于是便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嘛,等改日我请你去升云班听戏,当作赔罪好不好?”
冯霁雯端起茶来。故作矜高地道:“到时看我心情如何吧。”
“好好好,看您心情。”紫云笑嘻嘻地配合着。
冯霁雯到底没绷住,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两个小姑娘说说闹闹了小半个时辰,紫云因还没用午饭。便被冯霁雯赶着回去了。
只是临走前,跟发现了新大陆似得瞧见了冯霁雯脚上的拖鞋,大喊喜欢,央着冯霁雯让人给她也做上一双。
左右也费不了太多功夫,冯霁雯便答应了。告知她三日后来取。
紫云喜不自胜地道了谢,高高兴兴地走了。
冯霁雯有些疑惑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今日这一个个儿的瞧着都挺高兴的?
……
冯英廉挂念着孙女儿,在香山别苑中用罢午膳没多大会儿,拒了袁枚留他下棋的打算,便带着下人回了府去。
他前脚走,丁子昱后脚便也告辞了。
今日他休沐,打算上香山顶看看这大好枫景。
“满京城也找不出梦堂公如此溺爱孩子的长辈来了。”冯英廉走后,袁枚无奈地笑着摇头,又微微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用错了法子。”
让小姑娘养成了那副偏激的性子。
和珅闻言却温声道:“往前这位冯小姐如何。晚辈不清楚,可今日在诗会之上,她那手伯高的狂草,行笔挥洒自如,可谓令人刮目相看。”
“哦?”袁枚轻轻“嘶”了一声,疑惑道:“我如何没有看到啊?”
今日送来的赋作他已一一看罢了,除了刘家公子的那副松柏图和丁子昱那首即兴诗之外,几乎没看到什么值得一提的作品。
草书倒看了一副,是傅恒家那三儿子做的,却是外强中干。空有笔力没什么神韵可言。
但致斋都夸好的,那想必定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