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这只手是砸过十五阿哥的

金夫 非10 4975 字 8个月前

苍天可见,试问在这种情形之下,谁能将他同宫里的皇子联想到一起?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到好吗!

纵然有那块同八阿哥十分相似的玉牌在,可谁又能想到那真就是他自个儿的东西?

想到那块玉牌,冯霁雯的后背不禁泛起了一丝凉意。

她几乎是颤抖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来。

这只手,曾是抓着十五阿哥的玉牌,砸过十五阿哥的……

犹记得当时,她还怒气汹汹地奉送了一句——给我滚蛋。

多么豪气。

可……当时她哪儿来那么大气性?

毕竟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为什么就不能适当地宽容一些呢?

屈服在了权势之下的冯霁雯一度变得很没有立场……

小茶更甚。

“太太,奴婢是不是活不了了……”她颤抖地道:“奴婢骂过十五阿哥白眼儿狼,小兔崽子……还暗下诅咒过他呢。”

辱骂皇子,这可是个不小的罪名。

“……”

相比之下,冯霁雯忽然觉得自己那句‘给我滚蛋’,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不可原谅。

由此可见,平时没事儿积一积口德,实在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做人太冲动了确实容易吃亏。

小仙这边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同样无比忐忑地望着冯霁雯道:“太太,这回可怎么办?您说阿炎……十五阿哥他,他该不会真的只记仇不记好儿吧?”

“别怕,应当没大事儿的。”冯霁雯已大致冷静了下来,只是腿仍然有点儿抖。

两名丫鬟闻言以为她是想出了什么应对之策来,一时间都满含期冀地看着她。

“到时候他要真同咱们追究这些的话,咱们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冯霁雯一幅沉下心来的表情肃然道:“当时又没有旁人在,也没人能给他作证咱们曾出言辱骂过他。只要咱们咬死了口不认,这事儿就只能是死无对证的。到时候,咱们就一致咬定从来没有见过他。”

“……”

两个丫鬟闻言不禁目瞪口呆。

太太藏得太深了……

这耍起无赖来的坚定劲儿,说是万里挑一简直也不为过啊。

“太太,这么做只怕不妥吧?”这回最先犹豫的竟不是小仙,而是小茶。

“有何不妥?”冯霁雯愤慨道:“想我当初好歹也救了他一条小命儿,又险些被他给拖累,骂两句怎么了?还不兴让人发发脾气了?此事他若当真不仁,那也便不能怪我……敢做不敢当了。”

身家性命在前,其它的都是浮云。

做人一定要分得清轻重才可以。

“奴婢的意思是咱们如果当真咬定说不认得他,那他之前承诺给太太的报恩银子,岂不是也要跟着打水漂儿了吗?”提到这里,小茶露出一副极纠结的表情来。

皇帝的儿子,出手必然少不了啊。

“……”

冯霁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耗费了怎样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将这财迷到无厘头的丫头给强行撵下马车去。

她无力地扶额,虽暂时脱离了懵逼状态,却又有一桩接着一桩疑惑陆陆续续地浮现在了逐渐清明起来的脑海中。

譬如,永琰一个堂堂十五阿哥,怎会流落在宫外,且宫中一直未有任何要寻人的旨意传出?

他若想回宫,按理来说直接递了玉佩去衙门验明正身即可,为何要躲躲藏藏、还要让她大费周折地去拿玉牌找什么淑春园的管事?

还有今日他跳入河中……

当真是为了给皇上找回扳指吗?

说句实话,这行为固然如同百姓们称赞的一般可称之为孝顺,可区区一只玉扳指,再如何,也犯不上让一个未成年的小皇子如此地以身犯险吧。

就算是为了刻意表孝心,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可取。

这做法平心而论,委实是十分智障。

可凭她跟阿炎相处的那段时日来看,这孩子瞅着也不像是那么缺心眼儿的人啊。

故而她总觉得阿炎跳入河中,应是有着别的隐情在。

只是她没有头绪,怎么想也不可能凭空想得通,只能寄望于待和珅回家之后,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线索来解惑。

可结果令她始料未及的是,他给自己的不是线索,而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这人竟然什么都知道!

却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一个孩子,纵然说的再绘声绘色,条理清晰,可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却也只能是胡说——她倒希望他能当众‘胡说’一顿,到时她倒要好好瞧瞧,向来注重威仪的皇上会如何看待这个任性妄为,口无遮拦,让他在大臣与百姓面前颜面尽失的儿子。

可他倒真是命大,竟然活下来了!

嘉贵妃眼中闪过一抹冷笑,带着宫女朝着为众人所围起的甲板处走去。

那名入水的孩子已经被侍卫救起,此际正为两名神色紧张的侍卫搀扶着,随行太医着急忙慌地赶来,上前为其查看情况。

“十五弟……”和恪红着眼睛看着这个小她两岁,一母同胞的弟弟。

脸色苍白的永琰冲她微微摇了摇头,似在安抚她。

和恪的眼睛却一时间更红了。

她太长时间没有看到十五弟了。

他怎么瘦成这幅模样了呀……

岸边得见这一幕,听闻是十五皇子落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人群中,在听到方才和恪高呼十五弟的那一瞬间,冯霁雯也同样地意外备至。

先前她问过和珅皇上此次出巡十五阿哥可会随行,和珅道圣上不曾提及,她便以为十五阿哥这回没有跟来。

可怎么……忽然从水里钻出来了呢?

她有意看一看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十五阿哥、如今的宫中小透明、历史上未来的嘉庆帝真容,可奈何船头侍卫大臣兼太医与太监围作了一团,赫然是一堵堵密不透风的人墙,甭说是十五阿哥长什么样儿了,就是一根头发丝儿她也瞧不见。

“真的是永琰?”满身华贵的嘉贵妃踩着旗鞋走来,脚步虽稳却略有些焦急,待瞧见了那孩子的形容之后,佯装一愣过后,立即拿一副意外而又担忧的神情问道:“这……永琰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跟出来的?眼下如何了?可有大碍?”

乾隆亦是紧紧锁着眉心。

太医微微躬身说道:“十五阿哥只是呛了些水,受到了惊吓,身子并无大碍,只是需立即将身上湿衣换下,以免受风着凉起热——”

“快将十五阿哥扶进去!”嘉贵妃赶在乾隆前面向宫女吩咐道,着急的样子像极了一位慈母。

远芝和远簪立即上前扶过永琰。

却遭永琰甩开。

他力气用的不大,动作堪称平缓,可仍然无可避免地使得两名宫女与嘉贵妃眼神微微一变。

嘉贵妃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刚从水里出来的孩子着一身普通圆领袍,湿透的袍子此刻紧紧地贴在身上,将他显得极瘦弱。

他一张脸苍白着,除了最开始咳嗽了一阵之后,嘴唇一直紧紧抿着,看起来似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

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几番险些丧命,本是尊贵的皇子却流落在民间多日,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此刻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皇阿玛,满腔的委屈如何能压制的住?

说出来吧。

反正没人会信。

嘉贵妃眼底噙着冷笑,目光不离永琰。

“皇阿玛。”他被救上来之后第一次看向乾隆。

他也好久不曾喊过皇阿玛三个字了。

他甚至觉得面前威严无比,皱着眉头看他的男人十分陌生。

嘉贵妃仍然镇定自若地看着他。

“您的扳指,找到了。”永琰因为冷,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将右手伸出,在乾隆身前摊开掌心。

掌心里赫然就是乾隆方才那枚不慎跌落河中的白玉扳指——

四下陡然静了一下,就连乾隆眼中都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这孩子冒险跳入河中,竟然是为了帮他寻回这枚玉扳指!

“胡闹!”他皱眉训斥了一声,并未伸手去接那枚扳指,只对宫女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十五阿哥回船内更衣!”

远芝远簪连忙应了声“是”,重新动作小心地扶过永琰。

永琰这一次未有再甩开她们,而是收回握紧了手中的玉扳指,十分配合地被扶向船舱内。

和恪半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十五弟,你冷不冷?”她将身上披着的锦忴解下,捂在永琰身上。

永琰转头看了她一眼,未有说话。

远芝和远簪互视一眼,心下皆在打鼓。

可从更衣到将头发擦干,后又由她们将其发辫仔仔细细地重新编好,整个过程中,永琰始终都未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情绪,反倒是和恪,从头说到尾,嘴巴一直就没停过,生怕下一刻就再见不到她的十五弟了似得。

“十五阿哥可收拾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