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霁雯也跟着笑了笑。
“我到底是亲眼见过的。”便将自己之前曾赠予紫云的那首诗,被紫云不慎遗落之后,反遭了金溶月据为己有,在去年的景仁宫宴上大出风头一事说与了和珅来听。
“竟还有此事。”和珅笑着道:“那首《一字诗》我也曾是听过的,在官学中还曾被口口相传过一段时日,当时我亦觉得此诗精妙,却不料竟是自夫人处剽窃而来——如今想来,倒是在许久前已拜读过夫人的佳作了。”
“爷误会了,此诗是我偶然之间读过的,只是记不得是谁所著罢了。”冯霁雯讪讪地解释道:“写几个字我倒还可以,可若论作诗……只怕其中造诣是与舒志差不得多少。”
“舒志只怕还没学到作诗。”
“……我约摸也就是这水准了。”
和珅闻言忍不住笑了两声。
后忽而感慨道:“有无这方面的才学皆非紧要之事,可若弄虚作假,却是名副其实的欺世盗名之辈了。而人心一旦不正,所生出的歪念便必定不止一桩——”
这便是他让伊江阿去着手查金溶月的原因所在。
一个在性格方面大有缺陷、且任由这种缺陷肆意疯长从而做出危害他人举动之人,必是劣迹斑斑的,若表面看似没有,只有一个原因:被藏起来了。
若是去挖,多多少少都能挖得出一些东西来。
“除了剽窃之外,还有构陷。”和珅问道:“夫人可曾听说过刘家大小姐刘亭之?”
冯霁雯觉得耳生地很,便摇了头。
“想必那时夫人刚与太岳父自江南回京,故不曾耳闻过。”和珅讲道:“这位刘家大小姐乃是刘墉刘大人家的嫡女,同自旁支过继而来的刘鐶之不同,这位刘家大小姐乃刘夫人亲出,因自幼天赋异禀,加之刘家世代书香熏陶之下,极擅诗词与琴艺,亦同夫人这般写得一手好字,故而初过十岁,已是美名远扬。说起来,其年纪也与夫人不相上下。”
“那应只是数年前的事情而已,怎我从未听说过京中有这么一位小姐?”冯霁雯觉得有几分奇怪。
“这位刘家大小姐三年前因在香山枫会之上与一名书生私通被撞破,名声受挫之下,悬梁自尽了。因此刘家人对此忌讳莫深,数年沉淀之下,便也逐渐无人议论了。”
冯霁雯听得惊诧。
“与我年纪相仿,三年前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而已……”
这个年纪里的小姑娘,何以会到与人私通的地步?
“若无此事,如今京城的第一才女之名,只怕远落不到金二小姐的头上来。”和珅道。
冯霁雯隐约听出了什么。
她看着和珅,等着他说下去。
果就听他讲道:“经伊江阿查实,刘家大小姐当年所谓与人私通的丑闻,实则是由金溶月设计构陷。”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冯霁雯大为皱眉。
“单单只因一个所谓第一才女的美名,小小年纪便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来,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就因不如人,便要置人于死地。
这已非是小姑娘之间的针对嫉妒与虚荣心膨胀那么简单了。
而这种事情,大大小小不知金溶月背地里还做了多少……
冯霁雯想到自己此番险些便要成为第二个在金溶月的设计之下死于非命的刘亭之,不由暗暗咬了咬牙。
对付这种人,恐怕还真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堂堂正正一些,反倒太过于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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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错别字晚会儿改,大家晚安么么哒
这章是足足两章的量,含了加更的,看起来可能有点费眼睛__
未有防备的金溶月直是被打得身形向后踉跄了两步。
“……月儿!”
尤氏被吓得惊呼了一声,忙自椅上起了身来将女儿扶住。
金简亦是微微瞠目,有几分诧异地看向坐在那里的嘉贵妃。
“娘娘……不知月儿做错了何事啊!”尤氏满面惊吓地看着面前座上的嘉贵妃。
金溶月也算是嘉贵妃看着长大的,往前说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别说是如今日这般动手了,就是一句重话那也是不曾说过的啊!
尤氏惊慌失措地扶着身形战栗的女儿,却未等到嘉贵妃的回答。
嘉贵妃一双泛着怒意的眼睛锁在了金溶月的脸上,凝声道:“跪下。”
“娘娘,这……”尤氏更是傻住。
在尤氏的搀扶之下,金溶月缓缓将头偏到一侧去,眼中泪光隐显,却紧紧抿了苍白的唇,面上一派倔强之色。
厅中一应下人丫鬟早被屏退,四下有着一瞬间的寂静。
“跪下!”
嘉贵妃再次道。
“还请姑母说明月儿究竟犯了什么错。”金溶月语气不卑不亢,目光锁在前侧方几案上摆放着的一只元霁蓝釉白龙纹梅瓶上,下颌微微抬起。
嘉贵妃见状不由冷笑了一声。
都这种时候了,竟还在这里跟她端架子……当真是半点也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她抬起手来,重重地落在了肘边的茶几之上,茶具晃动,发出一阵“哐”的响动来。
“本宫让你跪下——”嘉贵妃冷极的眼神中是一派不容置喙的严厉。
紧接着出声的人是金简。
“月儿……还不快跪下!”金简紧紧皱眉,眉间神色亦紧绷着。
虽不明原因,但端看嘉贵妃今日竟特意前来问罪的架势,想来里头的事情必然不简单。
金溶月却仍不为所动,只重复道:“月儿有错自是当跪,可月儿不知自己所|犯|何|错!”
“事到如今你竟还能理直气壮地说不知自己所|犯|何|错!?”嘉贵妃豁然起了身来,厉声道:“你先是巧言从永瑆手中借得暗卫死士,监视在和家内外,后又设计谋害和夫人性命,竟是到了在什刹海边纵火烧船这等明目张胆的地步!还有前日里,偷袭和珅抢取赤灵芝,亦是你的手笔!”
嘉贵妃诘问道:“你且说这一桩桩,一件件,有哪一处错怪冤枉你了!”
金溶月闻言脸色顿变。
这些事她做得隐秘,姑母岂会忽然得知!
“这……”尤氏听得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摇头道:“月儿岂会做出这些毫无缘由的事情来?娘娘可是弄错了?”
她的女儿向来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是在琴棋书画锦绣堆里长大的,手指上沾过最脏的东西恐怕就是墨渍了,哪里可能会去……找什么暗卫死士,还谋人性命!
尤氏半分不信。
一旁的金简亦无比诧异,然而却非尤氏这般认定此种必是有误会在。
他忽而想到了当初和珅查办团河行宫圣驾遭刺一案,查到袁守侗头上之时,来提醒他的并非别人,而正是他的女儿金溶月——
一个束之高阁的姑娘家岂会消息比他更要灵通?
当时他便觉得蹊跷了……
但到底事关金家,他纵然心底存疑,却还是与嘉贵妃问道:“不说其它,单说月儿她一个女儿家,同和珅能有什么过节?岂有道理去监视偷袭?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她同和珅或许没有过节,可同和夫人之间怕就不可知了。”嘉贵妃冷笑着道:“你们当本宫此番送她出宫当真是想让她回府养伤吗?你们养得好女儿,在香炉中掺放了于孕妇而言有剧毒之效的药材,险些害得八侧福晋母子性命不保,行如此之举为的便想借此陷害于和家夫人!”
“此事本宫替你们遮掩了下来,保住了她的名声安危,可这回她闯下如此弥天大祸,于金家于永瑆而言皆是一桩大祸患!如此情形之下,只怕是本宫也难再保她了!”
听完嘉贵妃这一席话,金简已是震恐惊骇不可名状。
“……”尤氏更甚,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望着被自己扶在身前的女儿,张口却久久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