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越说脸上的神情便越怪异。
于齐贤恶名在外,是京城中有名儿的纨绔子弟,戏园子烟花地随处可见其身影,又贯爱仗势欺人,纠结了一帮子弟们欺凌弱小,是个风评极差之人。
故而几名大夫并未抱有太多同情之心,更有甚者隐有几分观好戏看热闹的心态。
但有一点,几人都异常清楚——
其中一名大夫捏了捏袖中的诊金,压低了声音说道:“此事咱们几个在这儿说说便罢了,可今夜之后,理应全当未曾来过于府才是……”
几人皆点头。
于家不是普通的门第,他们自然是辨得清其中轻重的。
几人行出长巷,因不同路,揖手作别之后便各自带了提药箱的学徒分道而行。
此时恰有一辆马车经过巷前,宽敞的夜路上几乎不见人影,马车便赶得极快。
赶车的乃是一名年轻小厮,车里坐着的却是金家的二少爷金亦禹,另有一位着夹棉文衫、蓄着一把短须的中年男子。
马车在金府大门外停下,金亦禹伸手请了中年男人先行下了马车,自己后才跟了下去。
中年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高高悬起的‘金府’匾额。
“家兄的病情,便有劳先生多加费心了。”
金亦禹在一旁语气敬重而略带希冀地说道。
“在下自当尽力而为。”对方神情平淡,语毕便迈入了大门内。
金亦禹紧跟其侧,然刚来至前院,迎面便有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二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见是自己院中的管事,金亦禹忙问:“何事如此急促?”
管事未有多言,只是急道:“……夫人请您回来之后,速速赶去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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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庙会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之后,晚上刚回的市里,这两天跑来跑去实在筋疲力竭,虽然脑子里灵感很多,但身体跟精力已经不允许__只赶得及写出一章来,明天再双更,请大家多多谅解。
爱你们,晚安
夜已过半,金简却仍迟迟无法入眠。
自今日嘉贵妃走后,尤氏一直在求着他将关在祠堂中的金溶月放出来,见他不肯答应,暗下跟他又哭又闹,他实在无法应对,唯有避到了书房来。
而两个时辰过去,眼见窗外夜色渐浓,金简仍是坐立难安。
他思来想去,也不知究竟要如何处置女儿,方可圆满解决此事。
此事牵连之深,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是被掀出来,是足以毁掉金家与十一阿哥前程之事,皇子豢养暗卫不管圣上是否得知,都皆是不可明言的忌讳,更遑论是动用暗卫的势力在天下脚下行如此猖狂之事……
如今太子未立,十一阿哥的行为举止正是不容出错的时候,若是因此触了皇帝的楣头,后果可想而知。
若不然,嘉贵妃今日也不会恼怒至此。
一切皆顺风顺水之时,亲人自然还是亲人,可一旦出了事,尤其是大事,利益当头,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亲情可言?
且不说嘉贵妃了,纵是他自己,也恨不得压根儿没生过这么个造孽的女儿!
可不管怎么说,打断了骨头尚且连着筋,女儿是他亲生,又是亲眼看着长大成人到今日,纵然他再如何利字当先,又岂能真得忍心下狠手?
嘉贵妃所谓的‘交待’,指得是向和珅交待,言下之意必是要顺着和珅的意来,以解对方心中之气,可他难不成要将女儿五花大绑送到和宅,任由他们处置不成?
且不说忍心与否,单说这张脸他便拉不下来!
送出去的是女儿,可丢的脸却是他自己的!
跟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如此低三下四,叫他颜面何存?
别说是和珅了,纵是和珅的阿玛善保在世官居福建副都统之时,他亦不见得如此过。
可另一头有嘉贵妃压着他,他偏又不能不想个妥善的法子出来。
嘉贵妃离了金家兴许只是折了一条腿,拄根拐杖照样可以走路,可如今的金家若是没了嘉贵妃,却无疑大树失了根系,轰然倒塌不过是迟早之事。
“……”
金简来回地在窗前踱步,急得两只手都不知该放在何处。
‘赔罪’这种事情最是宜早不宜迟的,拖得越久,对方越是容易生出不满的心思来。
更何况和珅两日之后便要离京。
如此当头,可供他细细思忖的时间实在少之又少。
更遑论,此事横竖也没有真正‘圆满’解决的法子,本就无甚可想,只是在于他究竟能狠心到何种地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