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看着福康安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他起初甚至还有着愤怒之色。
仿佛是觉得有人在刻意伪造这些书信,来诬陷金溶月一般。
“这必然是……”
“朕已查证过了,若是有假,今日便不会召你前来。”乾隆的话打破了他最后一丝挣扎残存着的悬想。
“……”福康安嘴唇翕动张合着,却不知如何才能够发出声音。
眼前的一切于他而言,甚至是颠覆!
颠覆了他之前全部的认知。
且还是如此地突如其来,让他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信尚且只看了一半,他已是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干殆尽,脑中一片噪杂混乱,一时甚至生出了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的恍惚之感来。
他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多看哪怕一字一句,可手指却仿佛不受使唤一般,将一张张信纸尽数展开在眼前,眼睛也由不得他来控制,一行行地扫过那些令他锥心无措的字句。
他站在原处,脸上不见半分血色,手指颤抖着,一半信纸被他抓在手中,另外一半则已散落在了脚下。
有生以来,他头一次体会到了何为如雷轰顶之感。
“不知这些书信……万岁爷是自何处得来……”福康安僵硬地问道。
他不知自己问这些还有何意义,甚至问罢之后就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整颗心都已处于浑噩不知该作何反应、更不知要何去何从的状态。
“永瑆府中。”乾隆答了他一句。
并未完全如实告知,这些信乃是昨晚傅恒夫人连夜命人入宫送至他手上的。
此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年轻人之间荒唐的风花雪月,可往大了说,关乎的却是皇室颜面。
即便是撇开永瑆与景仁宫在此事中的作为过于胆大包天,单说金家,已是让他火冒三丈——
未能管教好自家女儿,致使坏了皇家规矩乃是其一,在未搅出风浪的前提之下,尚可宽恕。可明知已非清白之身,竟还妄想嫁入傅恒府这等皇亲国戚的门第,就真的让他呵呵了。
这究竟是怎样令人无法可想的一种追求、一份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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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安得了福英的传话之后,只得从床上爬了起来。
稍收拾罢,连饭也顾不得吃,便带着福英进宫面圣去了。
养心殿中,乾隆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看。
福康安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来,暗自思索着自己近来可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了乾隆烦心。
若谈差事,自己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如此也惯了,乾隆安排给他的几份差事皆是闲差,近来御前也没有出行的打算,故而似乎也没什么错处可谈。
再想一想自己的私事,好像更是无不妥之处能够触得了这位万岁爷的楣头了。
而越是想不到错处何在,福康安便越是觉得不安。
尤其是在他行礼过后,乾隆还屏退了殿内伺候着的一干宫女太监们,只留下了他一人。
“你可知今日朕召你入宫,所为何事吗?”乾隆开口,语气虽无明显起伏,但也半点听不出往日无事之时的轻松之意来。
“奴才不知……还望万岁爷明示。”福康安立在殿中,微微矮下了身子道。
“你不必忐忑。”乾隆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传你入宫,非是挑你的毛病来了。只是有一事,须得与你讲明。”
福康安听罢内心稍安之余,应了声“嗻”,又不由疑惑乾隆口中之事为何事。
“记得先前你曾为与金家二小姐的亲事特地求到了朕面前。”乾隆亦不过多地去卖关子,直言了道:“朕之前之所以未有直接允诺于你,乃是顾及你阿玛不在京中,不好擅自做主——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与傅恒商议了。”
福康安听得眉心一阵跳动。
原来今日皇上传他入宫,竟是为了他与金二小姐之事。
可‘不必与傅恒商议了’……这是何意?
因自进得养心殿中,便未见乾隆脸色和缓过,故而眼下由不得他不往最坏的可能上去猜想——
“不知万岁爷可是……可是听着了什么于金二小姐不利的传言?”他连忙为金溶月开脱道:“之前香山枫会之事,并非完全属实,不过是谣传罢了……”
乾隆一时未语,只是看着他。
实话说,自福康安那日来求他赐婚后,他便着人大致地查过金溶月。
所得结果有好有坏,可什么欺世盗名,剽窃构陷……这些东西虽说来不妙,可也只是考量的标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