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霁雯忍不住笑了笑:“您还会编这个呢。”
冯英廉竟也跟着笑了一声,继而道:“我孙女儿喜欢。”
冯霁雯一愣过后,忙地问:“这么说……您记得自己有个孙女儿吗?”
这个问题却好像是把冯英廉给难住了。
他思考了好一会儿,却终是摇头。
“不知道。”
冯霁雯心下顿感失望,望着这样的老爷子,眼眶却更红了一些。
哪怕是忘了一切,可老爷子还记着孙女喜欢什么。
她深深吸了口凉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环顾牢房四周,问道:“您待在这儿可觉得冷吗?”
冯英廉摇头。
“吃得可还好?”
他又摇头。
总而言之,无论冯霁雯问些什么,他几乎只会摇头,要么就连头也不摇。
冯霁雯便也不再开口多说,只坐在他身侧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动作,见他一遍遍地将草秸一根根地缠在一起,又分开,甭说是蚂蚱了,就是连条蚂蚱腿也编不出来。
他却不厌其烦,仿佛眼中只装得下这么一件事情。
“我改日再来看您。”冯霁雯看着他说道。
冯英廉连头都不曾抬起。
冯霁雯离开大理寺之后,仰头望着万里晴空一碧如洗,却仍压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见她身形仿佛有些不稳,小仙忙地扶住她一条胳膊。
不远处的福康安得见此状,浓密的眉皱成了一团。
他攥了攥手掌,欲上前去。
冯英廉目前的状况他已知晓,故而倍觉放心不下冯霁雯,只担心她冲动之下再做出欠妥之事来。
然他还未来得及追上去,就见有一名小厮打扮模样的人靠近了冯霁雯,冲她行了一礼。
此处为大理寺后门,鲜少有人经过,可这小厮却似乎一早便等在了此处。
而后不知他是说了些什么,只见冯霁雯点了点头。
紧接着,冯霁雯便被丫鬟扶上了马车。
马车调头,很快便驶离了此处。
福康安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眼中却是疑窦丛生。
只因这并非是回和宅亦或是英廉府的方向——
她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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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他折返回来要做的两件事。
只是,眼下忽然又想起了第三件来。
他缓缓倾身,双手绕到她背后,一手环住她的后腰,一头则托在了她脑后,将她往自己身前带。
他紧紧抱住了她。
“你……”冯霁雯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却似个孩子一般将下巴埋在了她的肩窝里,似带着无尽的依恋。
“霁雯。”他的声音几乎低至不可闻,“这段时日,我很想你。”
身受重伤意识涣散之前的一刻,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并非怕死,而是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险些就回不来了——想到此处,就觉得十分后怕。
他又将冯霁雯抱得更紧了些。
冯霁雯缓缓停下了挣脱的动作,不知是否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不觉间双眼已是微红。
她从不知人活在世,竟可以同时拥有如此繁杂多变的心境。
纵横交错着,虽是无形,却又好似能将人整颗心都撕得粉碎。
若说眼前是一片沼泽,她虽不如他这般及早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处境——
可只怕……也并不比他陷下的浅。
……
翌日早,东方刚有放亮的迹象,冯霁雯便起了身。
待洗漱罢,便去了外间用早饭。
“太太,大爷上早朝去了。”
冯霁雯刚坐下,便听秦嫫在一侧提醒道。【愛↑去△小↓說△網w】
冯霁雯闻言愣了愣。
她……也没问啊。
因心绪尚未平定下来,便只随口“嗯”了一声,便取过了调羹低头吃粥。
秦嫫见状拿眼神示意了小仙出去说话。
小仙硬着头皮随秦嫫一前一后来至院中,在老枣树下站定,就听秦嫫低声问道:“昨晚是你守的夜,可知大爷为何会在厢房下榻?”
人都说久别胜新婚,大爷前夜回来见太太病着,愣是在床前守至天亮,怎昨晚从宫中回来,却分房歇了?
再瞧太太这一大早就魂不守舍的模样,这里头显然是有事情。
“奴婢……奴婢也不知啊。”小仙表情艰难。
她只知大爷回来之前,太太让她磨了墨,写了张……和离书。
可后来太太同大爷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就当真是一无所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