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还是一桩极要紧的差事。”
……
金銮殿内,一片低声喧哗涌动。
一众官员均是惊异非常。
只因此时跪在殿中的那位名唤丁子昱的布衣年轻人,忽然在圣前改了口,声称自己先前前往都察院检举和珅之时,所言皆并非实情,而是受他人威胁,不得已而为之——而那些所谓勾结白莲教等诸多罪状,更是凭空捏造!
这供词可谓是足以翻天覆地的变化。
“霁月园中搜出来的白莲教舵印,亦是草民受人指使,趁和大人不备之际偷偷带进去的。”丁子昱跪的笔直,身体似乎绷成了一条坚硬的弧线。
他的声音在四下回荡:“而当初英廉大人被捕,那封所谓与袁守侗来往的密信,亦是经草民之手栽赃。”
四下的气氛与众人的脸色虽是各异,却都已骤变。
丁韬下意识地想要出言阻止。
但作为主审官的刘墉已赶在他前面开了口,皱眉问询道:“你有何证据能证明你所言属实?”
因为丁子昱身份特殊,乃是和珅的幕僚先生,故而由他出面作证的情况下,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是难以服众的。
刘墉所问合情合理,更合乎规矩,丁韬却敏锐地抓住了机会,接话问道:“刘大人所问甚是,你如何证明自己并非是收受重利亦或受人胁迫,复才出面替和珅来洗罪?”
“当初前往都察院揭发和珅罪情之人可也是你。”程使然声音有几分粗哑,盯着丁子昱,语气威严地提醒道:“若真如你所说,当初所言并非实情,那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欺瞒圣上是何等大罪?你可担得起吗?”
“本官奉劝你最好考虑清楚,勿要在圣上面前信口雌黄——”丁韬又说道。
旁观的官员中也隐约响起了低低的讨论声。
“难保不是出来替和珅顶包的……”
“是啊,栽赃做伪证,先后构陷两位朝廷命官,且不说区区一介布衣何来如此大的胆量……即使做了,又岂会做得如此密不透风?竟让大理寺与刑部都毫无察觉?”
丁韬沉声制止道:“放肆!皇上仁心,念在冯英廉年事已高,又患得此病,加之有傅恒大人留书求情,才于法理之外网开一面——你却还在此处不知进退,果真不识抬举!”
程使然也皱眉喝问道:“你这般信口开河,莫不是质疑三司会审的公正,质疑皇上的论断不成?”
满含警告与威胁,像是提醒冯霁雯勿要再不知好歹地惹怒皇上,到头来引火自焚。
这是欲将她吓退吗?
对上丁韬等人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冯霁雯满眼冷笑。
确然。
金銮殿上,开国以来破例开辟廷审,皇帝坐镇,三司辅之,百官旁听,这等说错一句话随时都能掉脑袋的大阵势,即便是久经官场的大臣,也会吓得没了主张,而在一线生机面前,换做任何人大约都会选择牢牢抓住这一线生机,而非是再三违逆圣意——
她却不怕。
她并非不知进退,而是有把握能赢!
……
小太监离了金銮殿,朝着景仁宫的方向一路垂首疾走。
他挑了小道儿走,一路除了些巡逻的侍卫和办事的宫女太监,并未遇到其他人。
然而在毓秀宫附近的一条长廊上,迎面却撞见了一位主子带着随行太监走来。
“奴才参见十五阿哥。”
小太监连忙躬身打千儿。
本以为是同往常一样行了礼,待主子走远了便罢,可不料那领头的太监张口便使唤道:“你倒来得巧,十五爷腹痛,咱这儿离不了人扶着,你跑快些去一趟太医署,点名儿将汤太医请过来——十五爷素来是由他照看的!”
这……
小太监急白了脸,固然想要拒绝,可他不过是金銮殿上一个不起眼的末等太监罢了,面对十五阿哥身边的领事太监,是全然不敢说个“不”字的。
“奴才是奉了高总管的差使,要前往内务府……”
他壮着胆子开口,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领事太监尖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