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说得果然没错,此事过后,皇阿玛必将对他所有的间隙都消除干净了。
本就是父子血脉,他又这般舍身相护,是将忠孝二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堪堪错开心口一寸的剑伤,更是显出舍命的决心。
虽是吃了些苦,可这苦吃得那叫一个值。
“可有和珅的消息?”
“回十一爷,暂时还没有。”丁韬在一旁开口,眼中的笑意有些阴冷,“这京城大着呢,搜人可并非是件容易事,活人有腿能跑能躲,又不是个死物件儿……而若真早就成了死的,寻尸那也是极耗时间的。”
“你说得对。”永瑆点了点头,笑着往后一倚,拿一种万事大吉的语气说道:“甭管现下是死是活,可到底是没机会再活着回来了。”
李怀志:“正是这个理儿。”
同负责搜捕的衙门及各部均已都打过照面了,现如今谁会不知这和珅是皇上恨不能剥皮抽骨的重犯?
都想着借着他的命往上爬呢!
一旦被那些做梦都想要立大功的疯狗给寻着了踪迹,若是能留个全尸下来,只怕都是他的造化。
……
宫中太医署近来忙得大气没空出一声儿。
西苑之变,受伤的不单单只有十一阿哥一个。
而除却那些权贵们之外,最要紧的还当是皇太后。
太后本就老病浸膏,身子骨儿弱极,说句难听的,这条命尚能撑到今日,靠得全是无数珍贵的药材给生生拖下来的——
而数日前经了这么一遭,受惊之下昏厥过去,至今仍是人事不知。
太医们使遍了各种法子,甚至铤而走险地下了一些平日不敢动用的险药,可仍是迟迟不见太后转醒。
天色刚暗下,寿康宫里掌了灯。
宫女端着刚熬好的药进了寝殿。
片刻后,药碗坠地碎裂之音听得人浑身一惊。
“太、太后驾崩了!”
发颤的声音传遍寝宫内外,无数的宫女太监垂首伏地而跪。
冷风穿过长殿,似同骇人的哀鸣。
……
堂堂阿桂府,接姑娘回府探一回亲,景仁宫断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就算是要更衣收拾上一番,时间也够用了吧?
那彦成皱了皱眉。
又等了约半盏茶的功夫,视线中终于有了动静。
不料,等来的人却并非章佳吉毓,而是景仁宫里的一名掌事宫女。
……
回府的路上,那彦成的脊背一直冒着寒气。
午后申时,章佳吉毓的尸身被送回阿桂府时,覆着的白布都是湿的。
景仁宫里的人说,章佳吉毓投井了。
人是昨夜失踪的,她身边的丫鬟找不见主子,禀到了嘉贵妃跟前,嘉贵妃立即派了人去各处寻找,足足找了一整夜,次日天蒙蒙亮时,才有粗使宫女偶然在井中发现了她。
人被捞上来的时候,身体早已僵直冰冷。
“我的儿啊,你这是为了什么啊……你有什么难处,竟不能同姨娘讲……”
章佳吉毓的生母抱着尸身哭得涕泪横流,不能自已。
章佳吉菱站在一旁,脸上也有一丝悲伤的神情,可她看着那层白布,却是没有一滴眼泪。
她有一个不敢说出口的揣测——
章佳吉毓的心性非一般小姐们可比,尤其是之前污蔑冯霁雯后险被阿玛活活打死那次之后,她做事更是越发不择手段。而试问这样的人,怎会在使计让金溶月和她都先后被撂了牌子、八侧福晋之位已如她囊中之物之后,忽然投井自尽呢?
她觉得说不通,可更加不敢去想后|宫之中的那些阴私。
那彦成攥着拳,心里已有了论断。
他转身离开后院,去了前堂。
阿桂和长子阿迪斯坐在堂中,神情各异。
那彦成行礼罢,便道:“已让人验看过了,确实如宫中所言,是溺毙的。”
可他绝不会相信这是简简单单的溺毙。
“玛法,阿玛,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景仁宫察觉到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阿桂抬手打断了。
“此事必然要查。”他的声音沉敛,目光带着冷意:“只是事情出在景仁宫,我们实难插手。待我与你阿玛商量一番,再做具体的打算。”
那彦成唯有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