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方才那般刻意拖延,想必冯氏定是没走多久!
疑心福康安是要助她潜逃出京,程使然重点派了人手顺着几条出城的路线去围堵追截。
钱沣将他的安排听在耳中,欲指出自觉不妥之处,却又咽了回去,并未多说任何。
福康安阔步出了霁月园之后,脸上才露出忧心忡忡的急色来。
“备马!”
“三爷若要进宫,改乘车轿更为妥当一些。”阿六连忙提醒道。
上回福康安骑马闯紫禁城的教训他还记得很清楚,夫人更是再三交代过再不许三爷骑马进宫,以免再生冲撞之举。
“谁说我要进宫!速去备马!”
此时进什么宫,他是要去找和珅!
在这等严密的布防之下,和珅绝无可能会被带出城去。
死更是不可能的,如今各个衙门各方势力哪个不眼红这块儿肥肉,真要被人给弄死了,绝不可能一丝线索都没有。他自己也细细排查过了,那些被上报的疑似不明尸身,根本没有一个能对的上号儿的。
所以,和珅必然还活着,且就在京城!
只是接连找了这么多天,也不知这帮狡兔三窟的瘪三到底是将人藏在了什么无比隐蔽的地方……
那秦顾也真够可以的,线索留到一半就突然消失了,让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今天他即便是把北京城整个儿给掀了,也必要把和珅找出来!
待找着了人,他一定要给他两拳才行!
他就不信了,既然能有本事在白莲教手里保住性命这么久,会想不到要留个线索什么的吗?
这样的人当真欠揍!
“若真是皇上的旨意,那就请二位大人回宫请一道让福某撤离霁月园的手谕来。”福康安说话间,背着手转过了身去,微微仰起的下巴透着一股倨傲的味道:“到时也好方便同二位大人正式交接。”
“那便依福统领所言。”钱沣拱手道,“既如此,还请福统领稍候片刻。”
“他这分明……”程使然满面不忿,钱沣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福康安的要求固然有些像是在刻意刁难,可给出的理由却又谈不上有什么错处,若真因此同他起了冲突,反倒误事。
“你如今倒是顶好的脾气!”
二人稍走远了一些,程使然再包不住怒意,重重地甩了箭袖,气冲冲地对钱沣讲道:“我等手持圣谕,真就是强闯了进去,事后任由他告到皇上面前,我们也无输理之处!”
钱沣见他神情恼怒,不由皱眉说道:“左右不过是多耽搁些时辰罢了,待手谕请到,到时看他还有什么借口阻挠。我之所以如此,为得只是不让都察院落人口病罢了。”
他虽然脾气刚直,在势力面前从不服软,但向来是恪守礼法之人,而非一味地与人作对不分情形。
“你说得倒是好听,到时若是耽误了差事,皇上怪罪下来,难不成也由你一人担着吗?”
钱沣削瘦的脸庞上泛起一丝复杂的神情。
程使然的态度让他心下近来越发压制不住的猜测如杂草一般蔓延生长。
堂堂正正地来办公差,多等上片刻又有何妨?
要见到皇上的手谕才肯放行,此乃福康安的提议,皇上即便怪罪却焉能怪到都察院的头上来?
只怕程使然怕的不是皇上的怪罪,而是另有其主吧——
这般急不可耐,活生生就是一副唯恐拖久生变,疑神疑鬼的模样。
越是如此,越显得心中有鬼。
转瞬间,钱沣又想到自那封匿名弹劾金简贪墨等多条罪状的奏折曝于人前之后,他便接到的那桩查核金简作风的公差——此事查办的过程中,程使然一再推脱后延,刻意包庇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这些都是程使然的手笔。
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