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将玉嬷嬷手中的药丸小心翼翼地接过,退出了养心殿。
“皇上,当年太妃并未参与此事!此毒是奴婢依照嘉贵妃的交待所制,与太妃毫无干系……皇上只管处置奴婢,还请万万不要牵连太妃!”玉嬷嬷跪地求道。
况太妃在心底叹了一声。
她身边的人制出此毒,犯下如此大错,若没有她这个主子的授意,说出去谁会相信?
“玉儿,你不必替我开罪了。”
况太妃语气坦然地道:“这毒药是物证,我为人证,又怎会没有干系。倒是你,当年不过是的听从我的吩咐办事、不得已为之罢了,或可从轻处置。”
“太妃……”玉嬷嬷抬头看她,眼中已皆是泪水。
她还欲再言,却被况太妃彻底断了后面的话。
“如今真相已经明了——自入宫以来,嘉贵妃为谋权势,草菅人命,结党营私,谋害妃嫔,残杀构陷大臣。为洗清嫌弃,不惜一手策划西苑之变,已然是谋逆犯上之举,其滔天罪行不可饶恕。”
况太妃几近一字一顿地说道:“还请皇上务必严惩嘉贵妃一干人等,如此手段毒辣之人,若真任由其一手遮天,只怕不日朝堂危矣,天下危矣,皇上危矣!”
她言辞有力,语气中写满了理智与镇定,全然不像是身处其中之人。
听她开口起,一颗心就狠狠揪起的程渊很想立即起身将她带离此地!
可他分明知道,她是清醒的,她是心甘情愿的,她是非做不可的……
他双拳顿地,竭力克制着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蠢蠢欲动的关节。
“不仅仅如此啊皇上!”
一列官员中,忽有一人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扑跪在地道:“皇上,臣有罪!臣有知情不报之罪啊!”
乾隆双手死死地扶着龙椅两侧,双目暗沉地问:“魏清泰,你又有何事要报?”
“皇上可还记得去年御驾乘舟巡视护城河之时,十五阿哥被侍卫从水中救起一事吗?彼时所有的人只当十五阿哥是因贪玩,跟随队伍私自出宫……可、可真相却是……在此之前,阿哥已在宫外流落许久!”
她语气平稳镇定,气息分毫不乱,目视着高高在上的乾隆,凝声说道:“此事,人证物证俱在。”
程渊闻听,心下一时揪起。
她要说什么?
谁也没料到除了那九瑛之外,况太妃竟还有这样一句话在等着,冯霁雯亦拿惊异的目光看向她。
九瑛住在静云庵这么多年,怀揣着如此之大的秘密,而当初让玉嬷嬷施救的太妃,现在跟所有的人说:嘉贵妃下毒谋害令妃等人一事,有人证、有物证……
照此说来,有没有可能太妃从很久以前、甚至是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真相了?
那么她又为何隐瞒至今?
是因为九瑛害怕担罪,不敢、不愿站出来捅破吗?
可是当初祖父遭难、和珅入狱,她几乎事无巨细地都向太妃倾述,包括和珅当初查到阿玛死因另有蹊跷之时,她亦是同太妃说过的,可当时太妃竟是任何反应也不曾有……
太妃虽然嘴上不说,可自她家中出事之后,却是一改性格,常常会让玉嬷嬷探望于她,甚至为她亲自下厨做吃食——这些关心,都是不必质疑的。
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太妃何以从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说起过这些内幕,哪怕是九瑛不肯站出来,她也断然不会强逼啊,只需将真相告知,她与和珅来查找证据便是了。
这对于他们而言,可是极重要的一条线索!
但太妃什么都没有说过。
若说无意帮忙,恐牵连自身,冯霁雯万万不信。
太妃今日站在这里,便足以证明一切了。
冯霁雯拧着眉心,百般猜不透,只紧紧抓着和珅的手,带着几分莫名的不安,仔细听着太妃接下来的亲口叙述。
四周此时出奇的安静。
得了乾隆的准允,况太妃开了口。
“当年从娴妃,到常保,再到令妃,所中之毒皆为一种叫做‘万闭散’的毒药。此毒无色无味,从毒发到身亡,表面似同患了一场久治不愈的风寒,就连中毒之人也觉察不出任何异样来,故而能轻易杀人于无形之中,且不会引起怀疑。此毒一旦服下,绝无解药。”
“这世间竟真有这样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