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琳点头叹气。
但嫂子交待他的时候,好像也并未对此行抱有太大希望,只是一派‘碰一碰运气’、‘混个脸熟’的轻松心态。
若不然,怎么也得选一个更严谨的方式才对。
“我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半夏半是揣度、半是安慰和琳说道:“但我总觉得,这事儿并非没得商量。”
她爹那性子,恨不能一年之中有三百五十天都闷在家里头不见人,出这么远的门儿,还是头一遭呢。
“那你也帮着多劝劝。”和琳看着她,说道:“这不光是大哥和嫂子的心愿,英廉大人那样的好人,就连我也觉得当真是不该受如此折磨才对,若不然……这世间也太不公了。”
手中风灯的映照下,少年人脸上有着同情与不忍,将原本过于硬朗的五官轮廓都显得柔和起来。
半夏心头突突一跳,眼前却忽然闪过他那日对着章佳吉菱面红耳赤的紧张模样。
不知为何,她明知不合时宜,却仍忍不住问道:“……你可知阿桂府有意同你们结亲之事?”
这话问的太过突然,和琳疑惑地“啊”了一声,满脸不解,“结什么亲啊?我们家中没有姊妹,独独就我跟大哥两个人而已……”
至于早将他们扫地出门的继母一家,虽曾托人找上门来,但大哥态度明确,根本不可以再与之有任何往来。
和琳转瞬间将同在京城、或近或疏的亲戚们都想了一遭。
“你是不是傻啊!”半夏没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着急,“你都说了就你跟和大人两个人,那除了你还能是谁?”
和琳这回“啊——”的更长了。
“你是说……他们、他们在张罗我的亲事?”不可置信间,他的脸已如烧红的烙铁一般滚烫。
“原来你当真不知晓啊。”半夏微微低下头,语气有些他捉摸不透的复杂,“那日去阿桂府,我见你那模样,还以为你心中有数儿了。”
“什么啊?”和琳听得云里雾里。
他那日什么模样了?
半夏依旧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声音如蚊响般微弱:“就是……你见着章佳二小姐,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啊……我可都亲眼瞧见了。”
亏得此处寂静,和琳才能听清楚她的话。
冯霁雯轻轻摇头。
“不知道。”
虽然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命运也均是波折艰险,可二人因年龄不同、阅历不同,已经造就了天差地别的性格与认知。
小野子可以只将这些坎坷的过往当作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如今亲生父亲将他寻回,是谓破镜重圆。
可钱应明却是永远都做不到以同样的心境去面对此事。
冯舒志似乎也隐约明白一些,可又不能完全明白,只皱了皱眉头,并未再继续深问。
这些曲曲折折的东西,小野子日后再长大些,应当都会慢慢明白的吧?
他将此事按下不再提,转而说起了其它。
“长姐,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冯霁雯转头看向他,示意他说。
只见冯舒志从袖中取出了一只木雕的小玩意儿,低声说道:“这个小兔子,是我去年闲来无事时雕着玩儿的,有次碰巧被九格格瞧见了,她觉得喜欢,便向我讨要……我、我当时没给她。”
他脑子里学的是男女不得私相授受,一腔谨慎地怕被人知晓了,会对和恪不利。
可没想到短短数月,那个脸颊圆圆、笑眯眯地向他讨要小兔子的格格就这么没了。
“要拿去哪里烧了,才能送到她那里?”他满脸认真地跟冯霁雯问道。
冯霁雯默然了片刻之后,伸手接了过来。
“待我寻了机会,让人送去公主陵,就放那儿陪着她吧。”
冯舒志点头应好。
冯霁雯今日前来是为了将冯英廉接去霁月园小住一段时日。
这显然是一个幌子,目的还在于方便说服洛河替冯英廉看诊,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自她那日将那道圣旨送去景仁宫、刻意激怒了嘉贵妃之后,她跟和珅担心这条百足之虫会祸及到英廉府。
冯舒志便也跟着一道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