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就见，白衣仙尊伸出白玉般的手，拿出一枚果子，放在白虎嘴前。

那果子赤红色，长着小小的尖刺，在他手里更显丑陋，却对白虎有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白虎当即转移了注意力，闭上了张大的嘴，低吼几声，神色带着试探。

后一步来的小童一张苹果脸跑得通红，却高高兴兴地给白虎比划：“仙尊把化形果给你，你把这个小东西给我们。”

白虎虎眸望白发仙人看去。

江献阳淡淡点头。

应长天一愣，没想到把他打落的人，会来救他。

白虎初通灵智，浅薄的智慧告诉他，那果子比嘴下的东西好了无数倍，当即没管嘴里的东西。

扬着虎头在江献阳外袍上蹭。

是个讨乖的姿势。

江献阳站在原地没动，只垂着眼睑。

但是很快又被飘飞的虎毛刺激得咳嗽连连，脸上染上薄红。

白虎像做错事似的，立马蹲在原地，虎眸盯着他看，见没有再咳了。

才献宝似的把嘴下的东西扒拉过给他，又叼走小童手上的果子。

纵身一跃，那抹白色身影便重归森林，失了踪迹。

小童高呼一声，捧起地上的一小团东西。

那东西似失了力气，软作一团。

虽然乌漆嘛黑的，但在万里冰封的剑锋却是稀罕东西。

小童便笑开了脸，他年纪小，玩性又重，把这形似小耗子的东西摸了个来回，又忽地像想起什么似的。

看向身侧的雪衣仙尊，仙尊生得寒冷，连眼睑都是白色的，好似世间一切温度与他无关似的。

但小童分明觉得他是世间最好的仙尊了。

当即捧着小耗子，仰着星星眼，说：“仙尊。”

小童穿着喜庆的红袄，眼睛大而圆，苹果脸，牙还没换齐，就那么看着江献阳，像没岁月没烦恼没磋磨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江献阳还是拿两根手指，把这一小团东西夹起来了。

出乎意料地，这小东西还挺干净，还有丝熟悉的香薰味，此时正埋着小脑袋，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的模样。

江献阳没深究，随手把这形状似耗子的东西放在肩头。

小童见状，高兴地咧开嘴角。

又抓了些裤兜里的桂花糕，给了一个仙尊，又给了一个自己，剩下一个却又舍不得给刚来的小东西。

江献阳站在山脉处，身旁的小童还在纠结，“最后一个。给了舍不得，不给又不太好……”

江献阳垂了眼睑，手里是尚还带温度的桂花糕，那桂花糕软白带粉，散发着香味，看了片刻，忍不住舒展了眉眼，苍白的唇也稍微往上弯了一点。

应长天放开捂住眼睛的小爪子，就看见这么一幅景色。

白发，雪衣，小童，以及唇边掠过的笑意。

那笑意来得淡又快，转瞬即逝，但是莫名让应长天愣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回神。

他生得寒冷，一身雪发雪衣，连眼睫都是雪白的，理应站在冰天雪地里，高高在上，居高临下。

但此时却对着小童难得地眼神柔和了一瞬。

像突然跌进了凡尘。

……

云梦周行至不周山山脚下。

来接他的弟子恰好是何木。

何木对这位名满天下的天机阁阁主怀有好奇之心，两人慢慢往医峰走，他便在心里对这位阁主进行评价。

这是他们的必备素养。

云阁主话不多，是悠然的，好像带着点儿笑意的嗓音。

气质和嗓音相符，他身上有股莫名的，像是能将任何东西拿捏得稳稳当当的、游刃有余的从容，谈笑间显出难以琢磨。

何木便歇了探究之心，又行至一处，何木下意识往上看，意料之外地在山上看见了江献阳。

他愣了一瞬，一直含笑的云梦周便也往上看，见到那显眼的白发，眼神沉了一瞬，转眼却消散。

“江仙尊。”

江献阳神情一顿，周身的气质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