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灵心经?
无咎微微一愣,没作多想。
蛮子已将经文藏入怀中,随即又是“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郑重道:“从今往后,先生便是不二的师叔!”
无咎忙道:“你这孩子,我可没你这个大侄子……”
又是师父,又是师叔,门外的众人更是一阵糊涂,却对蛮子高看了一眼。那傻小子得以攀上无先生的交情,以后倒是慢待不得。
马爷适时出声:“无先生,受您所托,并未声张,如今寻了一条前往易水的大船,半个时辰后启程。而我等一行,亦将就此返回……”
无咎坐着没动,笑道:“多谢马爷的成全,敢问诸位贩卖的收获如何呀?”
常把式与大郎面面相觑,神色中有些担忧。
洪老爹倚在门边,连连摇头:“微末收益,不值一提!马爷,且给无先生送上盘缠……”
马爷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备好的布袋子。而尚未等他上前,地上“砰”的多出一堆金光耀眼的东西。
惊呼声起:“娘哩,这多金子……”
洪老爹差点摔进门内,忙手扶门框,肯定道:“赤金,足色赤金!怕不有数百两之多,足以抵得上你我七人半辈子的营生……”
马爷手足无措:“无先生,这是何意……”
无咎笑道:“马爷不仅古道热肠,且颇有先见之明,此番见血进财,必将大发利市啊!我这人身无长物,只剩下金子了,本想偿还诸位十倍的收成,以报答施救之恩……”他不再多说,拄着木杖站起身来,催促道:“走啦、走啦,且看所乘的大船是何模样……”
……
韩水渡口,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书生的装扮。只见他身着白衫,头挽儒巾,面相清秀,神态不凡。尤其他一双剑眉下,灵动的双眼炯炯有神。只是他手里拄着木杖,走起路来一步一顿,像是肢体残疾,又像是重病在身的情形。
随后跟着七位汉子,皆精神焕然。而其中的一个红眼圈的男子却在数落同行的老者,抱怨对方不讲实话。而老者则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教训他为人要知足……
河水的岸边,停靠着几条船。
其中一条船,长约五六丈,甲板上堆满了货物,桅杆上早已扬起船帆,俨然是启程在即。而船头一截竹棚前,则是站着四五道人影,为首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正在以手遮额抬头张望。
马爷抢先两步,举手示意道:“那便是船掌柜老吉两口子,为人很是不错,答应带着无先生前往易水……”
说话之间,从跳板上迎来一男一女。
男的三十多岁,络腮胡子,粗手大脚,很是壮实,哈哈笑道:“马爷,这位莫非就是无先生……”
女子二十七八岁的光景,一身布裙,素帕裹头,面色微黑,而一对大眼睛却是颇为秀气传神。她冲着面前的白衣男子上下打量,竟嘴角一撇:“哎呦呦,好好的人儿,缘何是个瘸子呢,干了什么坏事呀,老天爷最为公平,古人诚不我欺也!”
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无咎。他一步一顿尚未站稳,急忙抓紧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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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后,车队到了韩水渡。
韩水渡,是个不大的镇子,岸边住有百来户人家。沿着河提,建有渡口。几块青石板,搭成简陋的街道。街道两旁,则是几间商铺与一家客栈。
而小镇唯一的韩家客栈,则成为了马爷一行落脚的地方。他要与人洽谈买卖,两日之后才会带着车马返回。洪老爹、常把式等人跟着去了渡口,客房内只剩下了无先生与蛮子。无先生虽然已下地行走,却还是腿脚不方便。于是蛮子便主动留下照看,颇为周到细致。
客房阴暗闷热,只有临院的小窗户透着光亮。
无先生坐在窗前的桌边,把玩着手中的一根木杖。木杖为柳木砍削而成,七八分粗细,直挺光滑,拿着倒也趁手。
此时的他,已褪去了身上的破烂,换上了一袭月白长衫,再经洗涮了番,整个人显得白净清秀,再加上眉宇间的几分英气,称得上是一扫几年来的颓废,有旧貌换新颜的风采。至少比起当年的落魄先生,要多了几分洒脱与从容,唯有病怏怏的模样,好像还未从连番的劫难中醒过神来。
“我见先生行走不便,便自作主张……”
蛮子站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
无咎将手中的木杖在地上顿了顿,道:“蛮子有心了……”他话音未落,眼光一抬:“你本名就叫蛮子,并无姓氏?”
蛮子清瘦的脸上露出笑容:“我有姓氏哩,叫风不二,因驽钝、任性,便有了诨名……”
无咎恍然点头,示意道:“且去玩耍便是,不用陪我!”
蛮子却是站着不走,慢慢低下头:“无先生,您两日后便要搭船离去?”
无咎好奇道:“那又怎地?你若有话不妨直说啊,缘何这般扭捏……”
蛮子咬了咬嘴唇,猛然抬头:“先生,不知我能否修仙?”而话才张口,他又喘了口粗气慌忙低下头去,而眼光中的热切,却已表露无遗。
无咎很是意外:“哦……你要修仙……”
蛮子突然“扑通”跪倒,双手伏地:“蛮子恳请先生收为门徒……”他“咚咚”磕起了头,坚定而又虔诚。
无咎被吓了一跳,好在屁股下的凳子还算稳当,他微微皱眉,咧嘴说道:“你便是磕上八百个头,也是没用啊……”
蛮子带着一脑门子灰尘昂起头来,眼光中透着失落与不解。
无咎抱着木杖,事不关己般地说道:“我并非修士……唉,说了你也不信,我自己都不知如何修炼呢……”
蛮子兀自直挺挺跪着,神色中尽是委屈与倔强。
无咎淡淡笑道:“是不是我不答应你,便不起来了?这法子老套……”
蛮子没有想到自己的诚心,换来的只是取笑,他眼光怔怔,嘴角竟然咬出了血丝。
客房本来就狭小闷热,两人一坐一跪僵持着更显逼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