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其所想,为其解忧,哪怕最终是场笑话,还是敬重并竭力维护。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
无咎将烤肉举起来打量了下,咬了一口,点了点头,说道:“几位大哥请便,我四下查看一二!”他丢下一句,抓着烤肉起而转身就走。
老哥几个也不在意,继续说笑逗趣。
无咎啃着烤肉,循着山坡往上走去。
而没出多远,耳边传音响起:“弃营而去,所欲为何?”
无咎慢慢停下脚步,须臾,两斤多重的一块烤肉下了肚。他站在雪地里擦拭着双手,抬眼看向远方。
山坡的四周,尽为荒原土岗,在白雪的笼罩下,延绵起伏而一望无际。大军的临时营地,则是前后延伸二、三十里。那点点的篝火以及无数的车马帐篷,在夜色中显得极为壮观。尤其是十余里外的土岗上,高耸的大纛与两面王旗颇为醒目。毋容置疑,那是中军所在,也是王族中的长辈,以及姬魃、姬少典的行营所在。
便于此时,熟悉的传音声又起:“问你话呢,何不作答……”
无咎忍无可忍,转身发怒:“我在此处观赏夜景,关你老道何事?”
“咦,短短几日便已熟谙传音之法,速将《万兽诀》拓来,本道也好见识见识……”话语声稍顿,接着又反驳道:“此处天寒地冻,何来风景可言?而本道身为供奉,自当守护主将的周全。你若有个意外,又怎能与我无关?乖乖听话,回来……”
无咎长长吐出一口闷气,抬脚往回走去。
夜色渐深,天上还在飘着雪花。篝火边人影稀少,兵士们大都躲入了各自的帐篷,
无咎走到自己的帐篷前,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只见祁散人端坐如旧,微微含笑道:“嗯!回来便好……”他如此说着,不忘伸手催促:“《万兽诀》呢……”
从上回自己遭到伏击之后,这个老道便是不离左右,哪怕是蹲个茅坑,他都要念叨几句。如今行军途中,更是形影不离。
真是够了,我爹在世的时候也没有管得这样多!
“我要睡觉!”
无咎回呛一句,走到榻前一头倒下,接着拉起被褥将整个人包裹起来,随即躺着再也不动弹。
祁散人还伸着手等着索要《万兽诀》,见没人理会,只得抄起双袖,缓缓闭上双眼。
神识传音与神识拓印的法门,互为相通。拓印玉简,并非难事。嗯,他要睡觉,明日再说不迟!
黑暗之中,两人一坐一卧,静寂无声,只有风雪吹打着帐篷发出‘呼啦啦’的响动。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
子夜时分,静坐中的祁散人忽而睁开双眼。床榻还是鼓鼓囊囊的老样子,像是有人酣睡如旧。而他却是微微愕然,站起身来,走到榻前一把扯开被褥,榻上竟然空无一人。
“唉,这小子真是不安分啊!”
祁散人抱怨了一声,转身走出帐外,随即凝神远眺,又是微微一怔。
“大半夜的,捉什么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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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的自言自语有何所指,他不肯多说。
而数千年前的那桩秘辛又是什么,他干脆来个避而不提。
不过他答应了,以后如实奉告。而眼下却是:人在红尘中,来去也匆匆,风雨渐迷离,只待月独明!
正月初六的这一日,有熊国的大军在春祭之后出征了。
大军出征的时候,没人相送,便是瞧热闹的人影也见不着,只有冰天雪地的陪伴。三十万兵马在原野雪岭中逶迤前行,沉闷的脚步声、激昂的马嘶声,与滚动的车轮声,在凛冽的寒风中交响,再又渐渐远去。
晓行夜宿,一日三十里。
行军在外,没了兵营的安逸与舒适。每到晚间,搭起帐篷,点燃篝火,就地歇息。天明时分,再踏着积雪覆盖的大道继续赶路。
而愈是往北,愈是难走。茫茫的积雪扯地连天,浑然没个尽头,若非前军开道,根本辨不清方向。
半个月后,风雪又起。
大军不敢停歇,顶风冒雪继续前行。据说有熊国要以雷霆之势,来个攻敌不备,一举夺下始州国侵占的边关领地。而边关距都城足有千里之远,也就是说前方还有半个多月的路程。
破阵营位于后军,在首尾相接的军阵中毫不起眼。而那面破旧的战旗,却在风雪途中精神抖擞。
天色渐晚。
号角声声。
大军就地扎营歇息。
道旁的一块山坡上,人影忙乱。
无咎跳下枣红马,伸手拂去马背上的积雪,又解下披风战袍给马盖上,这才让兵士牵去喂食。他看着漫天的飘雪,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迈开脚步,身上的铁甲轻轻作响。
不远处的几个兵士正在搭着帐篷,四周则是点燃了一堆堆的篝火。
无咎走到帐篷前,弯腰抓起木橛就手插入冻得坚硬的雪地。他又扯过绳索栓牢,绕开几步,一把推开抡锤的兵士,再如法炮制。
不消片刻,营帐已就。
兵士们连声称赞将军厉害,又七手八脚整理床榻被褥。少顷,各自离去。
无咎则是掀开门帘,褪去盔甲摔在地上,接着坐在简易的行军木榻上掀开被褥,便想着躺下去舒服。而不等躺下,翻身又起:“老道!你能不能让人清静片刻……”
门帘掀动,果然是祁散人走了进来。
老道面对抱怨,置若罔闻,随手在地上丢下一块雨布与一个蒲团子,施施然盘膝而坐。
自从启程以来,祁散人舍弃了一人独处,每到晚间宿营的时候,前来与无咎共用一帐。依着他的话来说,此举只为将军的周全着想。而不管怎样嫌弃、或是直接驱赶,他是根本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