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踉跄两步,差点摔倒,急忙伸手扶着床榻,弓着腰,腿脚颤抖,显得极为狼狈,久久之后,才慢慢转过来坐下。
坐在地上的老道很生气,也很疲惫的样子。
而坐在榻上的无咎,则是不无庆幸道:“嘿嘿……一遁百余里,这才是真正的土行术,叫人大开眼界。老道厉害……咳咳……”他禁不住咳嗽起来,伸手捂着胸口而神色痛苦。
祁散人抬手一挥,帐篷四周多了一层法力笼罩。他顺势摸出一个丹瓶扔在榻上,不容置疑道:“吞下丹药!”
无咎老老实实抓起丹瓶,故作轻松道:“今夜差点弃尸荒野,所幸风行术倒还使得!”
祁散人好像已是忍无可忍,缓了口气,两眼一瞪,大声叱道:“你大半夜的捉迷藏不说,还差点累得我老人家耗尽了修为,你还有脸发笑……”
这话难听!
捉迷藏?
无咎微微一怔,顿觉心虚,忙倒出丹丸张口就吞,却还是尴尬赔笑。
谁让你老道看管太紧,都是逼得!
无奈之下,只得装着睡觉,再借助隐身术、土行术以及才将修炼的风行术,终于脱身而去,谁料还是没能瞒过老道。
不过,风行术着实神奇。它虽无寻常的遁术之快,却能将人化身于风中而轻若无物。尤其遭受攻击的时候,但有一丝风吹,或气机变化,即刻随势而动。且对方攻势愈猛,风行术愈能施展到极致。怎奈紫全与紫真的修为太过于强大,还是防不胜防,虽然躲过必杀一击,却震动心脉而伤势不轻。也幸亏老道及时现身,不然今夜难免弃尸荒野。而他不过是稍显神通,怎会就耗尽修为呢?危言耸听,吓唬人呢!
“你以为我在吓唬你?”
祁散人的嗓门愈来愈大:“我穷极数十年苦功,才好不易恢复了几成修为,而强行施展土行术,不得已耗去大半法力。而你却不知好歹,竟敢独闯四位筑基修士守护的中军大营,无异于自投罗网,一旦当场泄露行踪,必然要被当成刺客而遭致围攻,便是本道我也救不了你……”
老道擅长占卜算命,体察人性、揣摩人心,乃是看家的本事!
无咎揉着胸口,低着头不吭声。
“拿性命当儿戏,以莽撞当有趣。你说你与过去的纨绔子弟,有何不同?”
以往的祁散人虽爱唠叨,脾气倒也不坏,如今却是不依不饶,继续叱道:“凡事没有十成的把握,岂可轻举妄动。而你明知姬魃的身边戒备森严,却偏偏肆意妄为。这般下去莫说报仇,你能活着离开兵营都要多谢你爹娘的在天保佑……”
无咎微微皱眉,猛然抬头:“老道,你有完没完?”
哪怕是自己受屈挨骂都无妨,却听不得有人提及爹娘。哪怕是老道也不成,更何妨对方在借题发挥!
祁散人怒气未消,一吹胡子:“小子,你敢顶撞我老人家……”
“顶撞又能如何,姬魃身边戒备森严又能怎样?”
无咎并不想顶撞老道,而有话不能不说。他生硬回敬一句,振振有词又道:“我随军出征,只为报仇,倘若一味回避而错失良机,何时才能杀得姬魃?且非常事,自有非常规。但有三分把握,便要全力以赴。如今行至半途,自然要探查一番。虽有意外,却也不无收获……”
祁散人神色稍缓,哼道:“休得嘴硬,且说说收获为何?”
无咎两眼一翻,躺下扯过被褥蒙头便睡。
祁散人伸手指点:“你——”少顷,他一卷袍袖,独自在黑暗中悠悠长舒了口气。
这小子倔强起来,很是叫人无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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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依然有零星的雪花飘落。
绵延二、三十里的大军营地,像是一条巨龙横卧在雪原上。成群的车马与拥挤错落的帐篷,皆在飞雪中沉默着,只有迎风卷动的战旗,偶尔几声马嘶,尚存的几堆篝火,以及围在篝火边值夜巡弋的兵士,给这方夜色平添了几分躁动与不安。
此刻,一阵诡异的旋风掠过雪坡。少顷,旋风消失。片刻之后,旋风平地而出,继续奔着中军大帐的方向飞去。没过多久,迎面一排大车。旋风悠悠升起,而尚未越过大车,斜斜撞向撞在车轮上,顿时风势涣散而跌落在地。
一队巡弋的兵士从帐篷间冒了出来,再慢慢绕过大车走向不远处的一堆篝火。
涣散的旋风安静了片刻,复又重聚,接着穿过大车的缝隙,就近循着旗杆而上,转眼间到了镶嵌着兽尾鸟羽的大纛顶端,绘有黑熊的旗帜猛然一阵翻卷。
居高临下,远近一目了然。百丈之外,坐落着一排数座高大的帐篷。四周为鹿角栅栏以及十余盏通明的灯龛拱卫,显得颇为空旷而又寂静。而当间的三座帐篷,隐有法力存在。其中究竟住着何人,一时难以探明。
恰于此时,一道剑虹突然破空而出,随即便以闪电之势,直奔三丈高的大纛急袭而来。
旋风无声无息寂然跌落,瞬间扎入雪地而没了踪影。
“砰——”
一声闷响,大纛被剑光从顶端劈断,一丈多长的大旗与兽尾鸟羽“喀喇”坠下,‘轰’的一声砸在雪地上。
紧接着一位老者的身影凭空闪出,随后又是三位中年人。不论前后,皆脚踏飞剑来势汹汹。而眨眼的工夫,远处的帐篷中再次奔出十余道人影,一个个手持飞剑,瞬间已在百丈方圆之外布下阵势。又过片刻,那排高大帐篷的门前多了一群手持火把的甲士,并簇拥着当间的三位老者,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与一位年轻男子。
“哎呀!仙长擒贼便是,毁我王旗作甚?”
一位老者失声惊呼,另两位老者附和道:“大战在即,王旗坠地,怕是大凶之兆,这可如何是好?”
这三位老者,正是随军出征的三位王族的长辈。而带着侍卫守候左右的,则是姬魃与姬少典。
见长辈惊慌,姬少典急忙安慰:“三位王叔,稍安勿躁。事起突然,紫全道长也是关心急切!”
姬少典则是不满道:“王兄所言差矣!想那紫全道长也是大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或有误判,有失莽撞。只是斩落王旗,大为不吉啊!”
三位老者连连点头:“姬魃,仙长乃是你请来的供奉……”
姬魃冲着姬少典瞪了一眼,转而走出人群扬声道:“紫全道长,贼人何在?”
四道踏剑的人影围着半截旗杆盘旋,依旧是神色惕然。其中一位年长的修士稳住身形,神识看向地下:“王帐的百丈方圆之内,遍布禁制,但有法力惊扰,必然有所异样。贼人已遁入地下,待我去追……”
“帐外风寒,还请三位王叔各自安歇,有少典在此,凡事无忧也!”
“嗯!少典虽然年少,却老成持重……”
姬少典伸手打开帐门请三位老者返回歇息,又回头招呼道:“紫鉴、紫元两位道长,且随我进帐贴身守卫……”
两道人影从空而降,随着众人涌入大帐。
姬魃无暇辩解,扬声示意:“紫全、紫真道长,务必抓住贼人……”话音未落,留在半空的两道人影相继扎向地面而瞬间消失不见。他被冷落帐外,眼光掠向四周,神色中似有慌乱与不甘,转身踏入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