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森并不介意,轻声说道:“他或许是凝气的五层呢,又有何不可……”她转而冲着柜台招了招手,吩咐道:“掌柜的,来坛酒……”
郑戒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你又要饮酒?”
武森吊着眼白,神色幽幽:“口渴而已……”
……
无咎走出了客栈,冲着自己上下打量一番,兀自嘴角含笑,转而背起双手信步而去。
虽然体内藏着三把神剑,而只要收敛气息,三把神剑的威势、以及全身的法力,自然而然蛰伏于气海内的那滴灵液之中。整个人的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法力外泄。即使人仙的高手,也未必看得出自己的真实修为,更遑论两个寻常的修士,或许这便是筑基的一个好处。
旭日东升,山岚弥漫。风儿袭来,一阵云雾飘渺。
无咎走到山顶的最高处,衣摆衣袂随风飘荡。随着远眺四方,郁郁之怀顿然一畅。转而俯瞰着石头城,仿佛层层的生机在脚下拔节生长而生趣无限。蓦然之间,犹如伫立于万物万众之巅。天地在我,豪情壮志不已。而一种莫名的淡淡孤独却犹然而至,令人惶惶无所适从!
唉,这便是所谓的境界感悟?
众多的修士整日里面壁清修,苦思冥想,穷极天理,耗尽心智,只为了窥破天道,超脱自我,而到头来依然纠结不清。直至离去之时,或幡然醒转。正如灵霞山的云圣子,古剑山的元灵之流。
嗯,如此感悟,纯属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换成是我,才不干呢。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而想找祁老道,就是找不着……
无咎胡思乱想之际,悄悄散开神识。
转瞬之间,偌大的石头城尽在眼底,而数千道形形色色的人影之中,并无祁散人的踪迹。与之同时,数十道强弱不一而又陌生的神识在远近跳动闪现,那就像是一道道无形的丝线,却又蕴含着淡淡的法力与莫名的情绪。
无咎的神识才将散开,便倏然一收,随即悻悻暗哼了一声,抬脚往西行去。
在石头城内,不敢轻易动用神识,否则的话,必然惊动众多的修士。而既然找不着人,且耐心再等几日。
无咎走到了山顶街道的西头,在一家铺子前停下脚步。
三间石头屋子的铺子,独门独户,门头之上,挂着“岳仙阁”的牌匾。据悉,这是岳家开的铺子,同样经营着买卖的勾当,却又与众不同。
无咎稍作迟疑,顺着台阶走进了铺子。
大清早的,铺子里只有两三个人影而颇显冷清。迎面一截柜台与一排货架,摆放着大小罐子,远远的透着浓郁的药香。左右的墙壁之上,则是挂着各种奇异的兽皮兽骨。
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走出柜台,招呼道:“我岳仙阁收购各种异兽与天材地宝,并出售丹药以及修士所需之物。不知尊客是买、还是卖……”
无咎拱了拱手,敷衍道:“且看看再说……”
中年人眼光打量:“这位莫非是位道友?”
“啊……然也!”
无咎顺着中年人的眼光看向自身,含笑点头。如今已是四月,而山顶之上依然春寒料峭,寻常人还都是一身棉袍,唯有修士薄衣单衫而颇显另类。
中年人是位修士,羽士两层的修为,他见到自己的猜测无误,笑道:“道友既然来到我岳仙阁,怎能不买几瓶丹药呢?”他闪开一步,伸手示意:“血琼丹,一瓶三粒,足以抵得一月的静修之功,作价灵石一块;若无灵石,金价五十锭。灵骨散,乃上好的疗伤丹药,金价二十锭;养神丹,金价二十锭……”
“哎呦,这么贵呀!”
“凝气丹最为便宜,金价十锭……”
“买不起!”
“你……”
“我穷逛而已!”
无咎只是开开眼界,却被各种丹药的价钱给吓了一跳,恰见中年人似有恼怒,他急忙摆了摆手转身便走。谁料走得匆忙,没有留神,便听有人娇声叱道:“呔!瞎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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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踏入石头城之后,发现了不少修士的身影。
而一家客栈内,便挤着七八个修士,着实出乎所料。且一个个修为不弱,均为羽士四、五层以上的高手,所谈论的话题,则是与岳家有关并引人好奇。
“岳家又出了一位筑基的高手,是否当真?”
“早有耳闻,应当不假。”
“呵呵,若非不然,我等又何必大老远赶来……”
“岳家放出风声,邀请千里方圆内的修士同赏血琼花并有所馈赠答谢,又是否属实?”
“呵呵,岳家难逢喜事,为表庆贺,拿出血琼花以飨同道,乃应有之义!”
“啧啧,据说血琼花三十年一绽放,花开如血,浓香百里,有凝气养神,提升修为的妙用,乃岳家的镇山之宝啊!”
“不仅于此,关键在于血琼花有突破修为境界之神奇,足以将羽士筑基,或是筑基为仙的成算,足足提升三至五成啊……”
“啧啧,岂非是说,只须得到血琼花,你我以后筑基并非难事?”
“若无意外,大致不差!”
“何时前往岳家?”
“下月初六,亥时……”
“深夜时分?”
“血琼花,只在深夜绽放,天明枯萎……”
无咎在伙计的带领下,穿过楼梯,到了自己的客房,然后关上厚重的房门,独自一人默默坐在榻上。适才本想着与那群修士套套近乎,顺便打探消息,而人家说笑正欢,根本无暇搭理自己。
不过,那一番对话倒是听得清楚。
血琼花?一种存在于典籍中的灵药。
地处偏僻的石头城,竟然生有如此罕见的天材地宝,何妨趁机开开眼界,或能寻见祈老道也犹未可知呢!
且下个月的初六,距今尚有十余日,一时不必着急,且安稳下来再行计较!
无咎站起身来,打量着四周的情形。
客房只有两丈大小,一榻一桌一几之外,还有简陋的洗漱之物摆在墙角。一缕淡淡的天光透过狭窄的窗口洒在地上,倍添几分清幽冰冷。
嗯,出门在外,有个容身的地方便成!
无咎伸手将榻上的破旧褥子掀开扔在一旁,从夔骨指环中取出一套崭新的被褥打理整齐,就手关了房门,转身蹬掉了靴子,这才头枕双臂舒服躺下。而不过少顷,他又禁不住叹了一声。
倘若寻不见祁老道,又该去往何方?
突然之间,竟然发觉无处可去。如此倒也罢了,却要藏形匿迹,处处躲藏,唯恐再次遭到追杀!
自己固然已经筑基,而对手却是更加的强大。莫说灵霞山的几位长老,便是面对紫全那样的家伙也是难有胜算。
难道就这么躲在偏僻的山野间,一个人稀里糊涂过下去,从此与紫烟天地相隔,任凭孤独寂寞终老一生?
太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