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子就势坐在祁散人的身旁,关切问道:“兄长,那个无咎,他夺取九星神剑,只为打破结界,挑战天威?”
“不然还能如何?”
祁散人看着老友,诧异道:“他若是为了称霸神洲,而与天下人为敌,我身为师父,第一个不答应。而如今又怎样……”他重重喘着粗气,继续反问道:“我与太虚老弟的惨状,姑且不论。而无咎他尚未吸纳最后两把神剑,便冒着爆体而亡的凶险,与神洲使正面较量,并被迫逃向远方。他如此拼命,难道仅仅为了一己之私?”
“不!”
祁散人猛然摇头,掷地有声:“他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他是为了天下的苍生!他不惜背负万千骂名,誓与天地殊死抗争,咳咳……”
方丹子急忙安慰:“兄长,稍安勿躁!”
祁散人摆了摆手,慨然又道:“我身为师长,与有荣焉!”他转而看向在场的众人,虚弱的神情中透着毅然决然:“适逢万千年的屈辱得以雪耻之际,谁敢背叛神洲仙门,便是天下同道的死敌,老朽必当与其同归于尽!”
他毕竟是神洲仙门举足轻重的人物,虽然失踪多年,而威名犹在,此时的话语更如同立下血誓,可谓字字千钧。
太虚很是仗义,拍了拍胸脯:“还有我太虚,以及我师兄太全……”
方丹子点了点头,慢慢起身:“算我一个……”话没说完,他转向众人:“不必多言,诸位也该明白。事已至此,犹如箭在弦上。谁若退出,不妨明言……”
钟广子看向万道子,而对方又看向项成子。
项成子拈须沉吟了片刻,叹道:“我神洲仙门同出一脉,理当荣辱与共。既然那无咎敢于挑战天威,你我又何惜此身!唉……”
他好像有些郁闷,接着抱怨:“我与两位师弟远居深海,便是为了打探结界以及域外的虚实。妙祁道兄,你若是提前知会一声,又何至于闹得今日无法收场呢?实话说了吧,无咎抢走了我岳华山的典藏,何时归还……”
钟广子忙道:“我万灵塔被毁,这笔账要记在他的头上……”
万道子提醒:“还有我的剑冢……”
不远处站着来自古剑山的权文重与申匕两位长老,趁机问道:“无咎杀我古剑山的弟子无数,总该有个说法……”
祁散人说了一番话之后,累得他又是一阵直喘粗气,却不忘冲着太虚点了点头,神色中透着几分侥幸与欣慰。老哥俩很是默契,看似三言两语,却有理有据而滴水不漏,终于让一场变幻的风云渐渐平息。嗯,不容易啊!
不过,在场的并非易与之辈!
钟广子不依不饶,质疑道:“此前的恩怨,暂且不提。而谁敢断定,无咎他能够逃脱此劫?”
项成子深以为然,附和道:“即使无咎逃脱此劫而大难不死,他还敢挑战神洲使不成?”
万道子随后紧逼,追问道:“那小子挑战神洲使,必败无疑啊!敢问两位道友,届时我神洲仙门又该怎样?”
祁散人尚未缓过气来,不由得脸色一僵,再次扭头看向太虚,指望着那位老友帮衬几句。而对方分明心虚,竟神色躲避。他揪着胡须,咳嗽两声,猛一摆手,凛然正色道:“我妙祁,以身家性命起誓:无咎必将战胜神洲使,并打破神洲结界而不负众望!”
他的誓言很豪迈,而代价却是他的身家性命!
既然这条路有进无退,又何妨陪着那个小子疯狂到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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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祁散人与太虚已挣扎坐起,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均是神情苦涩而又意味深长。
这两位乃是成名已久的仙道高手,不缺世故练达,见惯了风风雨雨,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却同日同时,为了同一个人而遭受重创。对于老哥俩来说,可谓数百年未见之怪事!
缘分乎,巧合乎?
或许执念同归,一时让人忘却了各自的安危!
“那小子迟迟不肯逃走,只为救我二人的性命啊!”
“嗯,若非他挡住致命一击,又引开神洲使,只怕你我早已惨死当场。他或也放浪不羁,却不乏有情有义!老弟,你我没有看错人!”
“我已将楚雄山的神剑送给了他,却不知他能否在神洲使的追杀之下逃脱此劫?”
“他能活到今日,绝非偶然。再有老弟的神剑相助,或有逆转也未可知!”
“嘿,那小子与我年轻时相仿,定能成就不凡……”
“老弟,莫要自夸,咳咳……”
两人叙谈几句,也算是相互安慰,耐不住伤势惨重,各自拿出丹药吞服。
便于此时,七八道人影踏剑而来。
为的钟广子、项成子、万道子与方丹子,同行的还有权文重、与南族等几位人仙高手。众人远远见到山谷中的祁散人与太虚,直奔而来,转瞬之间,各自落下身形。
“太虚,你怎会这般模样,是否知晓神洲使前辈的去向……”
“这位是……”
钟广子见到叔亨与无咎离去,随后跟着冲出万灵谷,急忙吩咐虞师、庄从等人修补结界,又放心不下,便带着几人循着动静过来查看。而神洲使与无咎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太虚与一位似曾相识的老者,双双坐在山坡上,皆伤势惨重而又狼狈不堪的模样。
“我兄弟俩与神洲使较量了一番,天仙的前辈也不过如此,嘿……”
“妙祁?你是灵霞山的门主,妙祁道兄?百多年下落不明,远处现身此处……”
众人听说太虚与神洲使较量,皆吓了一跳,却也熟知他的脾性,随即不以为然,转而凑到祁散人的面前,一个个惊讶不已。方丹子更是蹲下身子,又惊又喜道:“老兄,真的是你,缘何遭创,有无大碍……”
钟广子与项成子、万道子也是举手问候,却又疑惑不已。
灵霞山的门主,当年乃是神洲仙门鼎鼎有名的人物。而他下落不明之后,灵霞山几经变故,接着又冒出来一个小子,搅得各家鸡犬不宁。如今他终于现身,或许有个交代。只是他现身的时机,着实太过于蹊跷。
祁散人伸手扯了扯破碎的衣衫,却掩饰不住满身的血迹与窘迫。他尴尬一笑,缓缓举起双手,眼光掠过在场的众人:“本人正是妙祁,久违了。奈何伤势在身,不能全礼……”
他虽然情形不堪,而言谈举止间的沉稳,以及临变不惊的从容,处处透着仙门高人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