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家的众人,都在屋内吐纳调息,没谁早起走动,而只有守门弟子除外。
打开院门,晨风扑面,令人精神一振。
韦合正在门外溜达,转身跳上台阶,并随手丢下一块禁牌,匆匆说道:“师弟,院门由你我轮番看守,你那小屋亦当如此,明早再会……”
他独自看守院门多日,也是辛苦,如今终于有人替换,亟待找个地方歇息片刻。恰好小屋空置,又岂肯错过。而他擦肩而去的瞬间,被无咎拦住去路。
“韦管事,你也该指点一二,否则本人难当重任啊!”
“呵呵,所言极是!”
韦合停下脚步,指点道:“师叔师伯们有交代,严禁弟子擅自外出。而无极山庄隔三差五前来问候,一律不许进门。若有要事,代为转告……”
无咎看着手中的禁牌,问道:“至于两家比试,如何说起?”
“哦,山庄的史道子前辈上门问候不成,便指责我韦家行凶打人,提议两家的弟子比试一场,借切磋道法,消除芥蒂,加深彼此的交情。师祖与诸位前辈商讨过后,答应派出五位筑基弟子参与比试,恭喜师弟,算你一个!”
“韦家倒是有备而来。”
“那是当然,我韦家曾于后山陵园举办比试,正是为了甄选弟子……”
“为何要等两个半月之后?”
“史道子说了,钟奇子前辈出关之时,当盛情款待师祖,弥补之前的慢待之过。同日让两家弟子切磋道法,以表庆贺!”
“嗯,倒是一桩好事,却不知此番过后,韦家前辈能否带着弟子外出历练一二,你譬如天卢海啊、泸州啊……”
“哼,痴人梦想。且不说天卢海难以穿越,卢洲更在百万里之外……”
“无极岛有传送阵,料也无妨……”
“你以为寻常的传送阵,能够抵达卢洲?而威力强大的传送阵,无极岛又岂肯轻易借给外人?师弟,我没工夫陪你说话,除非你有灵石,没有?失陪……”
韦合没有讨到灵石,只当吃亏,不再啰嗦,转身进院关门。
韦管事,精明着呢,没有好处,休想占他便宜。
无咎独自站在门外,将手中的禁牌收起。门楼下铺着青石,倒也干净,挨着右侧,摆着一个蒲团,乃是韦合所留。他挥袖轻拂,盘膝坐在蒲团上,然后倚着门柱,悠悠然远望。
已是七月的中旬,盛夏时分。而地处大海大海中的无极岛并无酷热,反倒是景色怡人。
嗯,终于成了守门弟子,而倘若无事,如此这般也不错,至少有风景相伴,再来上一壶酒,醺醺然不知天涯何年。而风景,终究只是一道风景。最终还是要继续远行,并设法前往卢洲。短时日内不能返回阳邑岛,但愿广山与他的兄弟们耐得住寂寞。不过,两个半月之后,又将有何变数呢……
便于此时,院门“吱呀”打开,一男一女走了出来,而边走边窃窃私语——
“昨日被那人扫兴,着实可恨,今日趁早,师兄陪我……”
“嗯,切莫声张,以免师弟们不安分……”
竟是韦山子与韦秋兰,并肩穿过院门,便要就此远去。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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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玄子出声了。
院内倏然一静,而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汇聚一处,看向那个曾经的守陵弟子。
无咎愣在原地,似乎显得很慌乱,然后欠了欠身子,迟迟疑疑道:“在下独自一人,当然难以敌众……”
韦玄子站在正屋的门廊下,一手背负,一手拈须,漠然的脸色令人捉摸不透。
院内的众人,神情各异。
韦春花伸手撩起鬓角的白发,鼻子里发出威严的冷哼。
韦山子抱起臂膀,回首看向身旁的师妹。
韦秋兰随即还了一个仰慕的眼神。
韦柏皱着眉头,面无表情。
韦合独自躲在院门的台阶上,见无师弟的言行举止有些反常,他不禁疑惑起来,却又猜不明白。
而无咎稍稍一顿,突然挺直腰身,提高嗓门,一字一顿,大声道:“不过,有韦柏师叔的谆谆教诲,有韦管事的全力相助,山庄弟子纵然猖狂,又奈我何!”
韦合听得清楚,禁不住赞道:“哎呀,正是如此,若非我……”
察觉失态,他慌忙伸手捂嘴而一缩脑袋。
韦柏却不失时机上前两步,冲着韦玄子拱手道:“这小辈虽然口无遮拦,而方才所言确实不假,弟子若非妥为交代,也难以分身前往阴康岛迎接师伯。而弟子潜伏于阴康岛的临水苑,着实用心良苦。事发之后亦曾禀明,无非有人嫁祸罢了。至于能否挑唆得逞,应在师伯的掌握之中!”他说到此处,指向无咎:“他从海上而来,与山庄并无纠葛,而擅离职守之过,弟子必当予以严惩。师伯……”
这位韦柏师叔,竟替无咎求情。
韦玄子漠然如旧,深邃的眼光冲着无咎打量不停。少顷,他淡淡说道:“不必了,命他参与两家的比试便可。若他获胜,既往不咎!”话到此处,他突然又道:“小辈,可知缘由?”不等回应,他转身走进屋子,“啪”的关上屋门,而话语声依然未绝:“一个敬重天地神明的人,绝非大恶之人……”
“师伯——”
韦春花只觉得师伯的话语过于高深,还想追问,旋即又猛一摆手:“散了、散了——”却转身走到无咎的面前,带着严厉的神情低声叱道:“小辈,你若心存不轨,老身饶不了你,哼!”
紧接着又是一人到了面前,同样是压低嗓门告诫道:“小子,以后休得胡说八道!且将死鱼烂虾扔了,即日起,你与韦合轮番看守院门……”
韦春花与韦柏相继离去,庭院的众人也各自回屋,笼罩院子的禁制随之消失,再次有人摇摇晃晃走到身旁。
“无师弟善于应变,与我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啊……”
“一块灵石,将死鱼扔了,明日起,你我轮番看守院门!”
无咎抬手抛出一块灵石,转身走向自己的小屋。
“哎,师叔吩咐,即日起……”
韦合还想严词驳斥,看着手中的灵石,旋即作罢,又忍不住抱怨道:“你出海抓鱼,为何我不知道……”
“本人外出之时,韦管事尚在入定,故而未曾打扰,于是虚掩屋门,稍加禁制,以便及时知晓。咦,你又踢门了,否禁制怎会有变?”
“无师弟,我并非粗俗野蛮之辈,踢你屋门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