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地上薛齐一副快要窒息而死的模样,哑儿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
就在薛齐觉得生无可恋的时候,突然听见柳弭清尖叫了一声。
“滚开!”柳弭清一掌挥开小乖,盯着哑儿的脸,情绪失控地大叫起来:“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它,这样一只没用的畜牲我拿来干什么!”
哑儿瑟缩了一下,眼下的泪痕未干,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失措,他心疼地抱住小乖,拼命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别比划了!”柳弭清恼怒道,“我知道你与它定了契约,难道不可以解除吗!你不过是最劣等的灵根,这样好的灵兽在你的手中有何用?你难道还能带着它证道?可你甚至连筑基都无缘!
我待你不薄,就连门派每月的发放的灵草资源也给了你,现在我离金丹期只差临门一脚,你竟一点也不懂得知恩图报?要不是我,你以为以你这种垃圾修为能在宗门安然待到今天?”
哑儿的脸上带了几分震惊,他忘记了哭,只是呆滞地看着柳弭清。
柳弭清越说越激动,就双目也赤红起来,周身的灵力运转开始混乱,眉宇间一道极淡的黑色暗纹渐渐显现。
哑儿脸上的泪水不见了,他就那么站在原地直直盯着柳弭清,白皙地近乎透明的脸和艳丽得像是滴血的唇让他看上去就像个来自地底的罗刹。
柳弭清突然就噤了声,神情恍惚地望着哑儿。
薛齐感到有点阴气森森的感觉,他又看了眼哑儿,然后自觉地别开了眼,道:“我觉得你的家可能在地底下。”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哑儿恶劣的本性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是么?”哑儿不置可否。
“叩叩叩!有人在吗?”
院子外有人来访,
哑儿收敛起脸上的异色,将恍惚中的柳弭清小心地扶回软塌。
来者是一个青衣小童,看见是哑儿,敛眉拱手做了一揖,说道:“初雪师弟,掌门有请。”
哑儿离开后,柳弭清的神情逐渐清明,脸上的那一道食指般粗细的暗纹也消失不见,不过她似乎不记得方才的事情了。
神识扫了一圈,哑儿果然又不见了,他总是这般没有规矩,神出鬼没的。柳弭清揉了揉眼睛,似是有些疲惫地朝着薛齐招了招手道:“小白,过来。”
“初雪要走,你留下来陪着我,可好?”柳弭清轻柔地抚弄着灵兽柔软顺滑的皮毛,轻声问道。
薛齐耳朵动了动,没有回应。
柳弭清眉目微敛,继续道:“我知道你和他签订了契约,只要不是血契,便都可以解除,你跟着他是没有未来的。”说到这里,柳弭清伸手微微扯了扯逶迤一地的白色裙袂,抬脚从软榻上下来,俯身与薛齐平视,双手捧着他的脑袋温声道:“我的道行比初雪高,你若愿意,我可以让你俩的契约失效。只不过要委屈你了……”
柳弭清伸手摸摸薛齐的头顶,语气中带着几丝心疼。
见薛齐温驯地任由她动作,柳弭清清丽的脸上带了几分笑,看向薛齐的眼神是一片灼热,“我就知道,小白最喜欢我了。”
林中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高大俊拔的树木叶子落了一地,林子里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和寥寥几声鸦叫,远处云隐宗宫殿群落仿佛一只静默不语的庞然大物,匍匐在云雾缭绕中。
林中一棵枝干粗壮长满青苔的古树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灵兽正微低着头寻找着什么东西。阳光洒在它的身上,好似给它白色的笼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高贵、神秘。
薛齐低头咬下树下的一株幻灵菇,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一身白衣的艳丽少年。
修真无岁月,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三年过去。
三年时间,少年长高了许多,样貌也长开了。原本过于女气的柔和脸庞变得稍微凌厉了一些,虽然依旧唇红齿白漂亮地不像话,但至少不会再给人一种女扮男装、性别错乱的感觉。
哑儿的灵根过于稀薄,他用了足足三年才堪堪进入炼气期——至少表面上如此——因此并没有成为内门弟子的资格,也无法获得门派提供的资源,所以每日清晨,哑儿便会带着薛齐来到后山中寻找灵草——一除了装装勤奋刻苦的样子之外,也刚好可以给薛齐找些吃食。
后山的野生灵植并不多,而且品阶连星星草的一半都不及,但总归是聊胜于无。然而即使如此,也不是回回都能有收获的,因为门派中像哑儿一样没有修炼资源的杂役弟子并不占少数。
不过,今日他们的运气倒是不错。
远处的森林传来一阵树叶被踩踏的沙沙声,薛齐敏锐地抬起头看向发出声响的方向。
“有人来了。”薛齐传音道。
哑儿正微垂着眉眼低头专心致志地挖着脚边的一株蓝萤草,听见薛齐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
因为柳弭清算是“破格”收他,所以哑儿的修为哪怕是在普通杂役弟子中也就是垫底水平的。
然而修仙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外门杂役弟子为了挤入内门,抢夺资源异常凶残,像哑儿这样子的弱小修士便是他们的掠夺对象。
“回去吧。”哑儿说道。
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陪一群炼气期小弟子玩。
院子里,柳弭清正栖身在软塌上闭目休憩,她的状态非常不好,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也有几分凌乱。
半个月前,她曾尝试着冲击金丹期,结果意料之中的失败了,元气大伤。再加上时不时的心魔作祟,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昨日夜里再一次做了噩梦,醒来之后浑身发凉,丹田气息躁动不已,显然是入魔的征兆。
柳弭清很害怕,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毁了。
她曾不止一次向哑儿暗示过她需要一只灵兽帮助她进阶。可是每一次哑儿都表现得懵懵懂懂,这让她感到很恼火,在面对哑儿时也越发地不耐烦起来。
“汪!”趴在她不远处的黑色大狗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耳朵动了动吠了一声,而后站起身来。
柳弭清被吓得心头一紧,而后猛地睁开了眼睛,没日没夜的煎熬让她的神经变得脆弱敏感并且喜怒无常。
她抚着胸口微微喘了口气,轻骂了一声“畜生”,指尖轻捻正欲给它点教训,这时便见院子的门开了。
柳弭清按捺下心中的怒意,等心绪变得稍微平静了些之后,微笑着朝进门的薛齐招了招手。
“小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