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利坐于营中,面色不太好看。
他当然不是在等饭点,而是在思考,思考破敌之策。
几日下来,没能击溃扶余人,素利很是头痛。
扶余人的战力乏善可陈,可毕竟人多势众,更是深谙深沟坚垒的防御之法,处处防御,只守不攻。素利连番猛攻,虽每次都能有所斩获,却始终未能击垮对方。???c0
“虽然扶余人士气低落,可再耽搁下去,我方士气怕也要下滑了……”素利轻抚下巴,感觉很棘手。
如今,他希望尉仇台能来主动媾和。
……
这时,一名汉人文士掀帘而入。
他名孙宽,是素利的军师。此人本是北海国一小吏,因事犯法北逃辽东,又被素利所掳,就干脆投奔对方,当了他的军师。
“大喜,大喜!”孙宽冲入营帐,满脸狂喜,“大人请即刻出兵,扶余人营啸了!”
“营啸?”素利闻言,霍地起身,“还是大白天,怎么会营啸?”
他一面说着,一面向帐外走去。
也难怪素利心存疑虑。
营啸,又称“夜惊”,一般都发生在夜晚。
在久战的军营之中,士卒疲惫,精神紧张,更因朝不保夕,积累了巨大压力。这时,整座军营就如同一个火药桶,一点火星,就有可能引起炸营。
在那时候,仅仅是一名士卒噩梦时的尖叫,就有可能令所有人陷入癫狂,自相残杀。
但现在还是大白天。
“大人,请看。”孙宽指着远处,有火光滔天,“十有八九,是扶余人在埋锅做饭时,不慎失火了。扶余人纪律不严,又被我鲜卑勇士连番打击,故士气低落,风声鹤唳。而今营中失火,士卒恐惧,自然就引发了营啸。”
素利陷入思考。
孙宽则连声催促:“大人,机不可失!”
素利稍一犹豫,立刻下定决心。
他确信,这不会是陷阱。
若扶余人士气高昂,假装“营啸”或许有效;但而今,扶余人士气低落,若是假装营啸,很有可能引发士卒恐慌,弄假成真,弄巧成拙。
何况,若是陷阱,扶余人就必须留有后手。如今他们早已黔驴技穷,汉军又远在千里之外,能有什么后手?
……
呜~~
号角声响起,鲜卑人大军发动猛攻。
铁骑如潮!
辽山中,徐荣盘膝而坐,听得号角声,唇角浮起笑意:“上钩了……”
……
嗖!嗖!嗖!
箭破长空,像是夏日突来的雷阵雨,声势磅礴。
斜阳下,铁骑汹涌奔腾,似长河大潮,马上的控弦之士骑射连连,裹挟着骇人心神的啸鸣,漫天箭矢疯狂洒落。
箭如雨下!
一轮骑射过后,“咄咄”闷响不绝于耳,整个营垒都被镀上一层密密麻麻的“箭尾”,血花飞溅,哀嚎四起。
那一根根从天而降的箭矢,都是坚硬且强悍,轻易穿透帐篷,扎进栅栏,甚至能深入大地,杀伤力相当惊人。
这正是素利的天赋,“筱簵之箭”的效果。
筱簵之箭,可强化箭矢,令之锋利强硬,坚固难折。此等天赋,配合上鲜卑一族强健有力的角端弓,实乃收割性命的利器,杀机毕露,无往不利。
几轮箭雨,营垒中的扶余人惨呼连连,一时苦不堪言。
……
就在不远处,一处矮小山脊处,茂密林木之间,有十余人遥望战局,冷眼旁观。
徐荣领头当先,身边跟着杨信、徐牧、赵戬、杨黥等人。
大战在即,徐荣带了麾下将领旁观,也好知己知彼。
“素利果然上当了!”眼见得计,赵戬也眉开眼笑,“他自以为抓住战机,殊不知,这是府君大人的请君入瓮。”
他献予尉仇台的计谋,正是诱敌之计。
尉仇台假装营啸,勾引鲜卑人主动出击,待两军鏖战,汉军可自后方杀入,两面夹击鲜卑人,鲜卑人必败无疑。
徐荣更有城府,一脸宠辱不惊,忽对杨信道:“子誓,说说你对此战的看法。”
考较么?
杨信心中一动,侃侃而谈道:“弥加擅突击,素利则擅远射。依我看,虽是以步战骑,但对付素利时,重兵突进,贴身肉搏,反而更有奇效。”
徐荣颔首,继续问道:“那……扶余人呢?”
“什么?”杨信闻言,有些茫然。
“我的意思是,”徐荣不由笑了,解释道,“若扶余人主动进攻,你会怎么应对?”
这一问,让杨信更加发蒙。
他又不傻,自然清楚,徐荣绝不可能抱有将扶余人也一锅端的念头。毕竟,吃掉鲜卑人就已经很难了。
这也是一种考较。
但考较这个,其用意是什么?
杨信念头几闪,当即道:“若扶余人敢来,我的想法,是避其锋芒,击其侧翼。”
“好!”徐荣闻言,重重点头,面露赞赏,“昔年,前夫余王夫台带兵两万侵略玄菟,就是被前太守公孙琙以此法击败的。”
“妙计!”
杨黥、徐牧等人稍慢一拍,很快想通关窍,纷纷出言赞同。
他们也看出了扶余军的缺陷。
扶余人虽号称“两万大军”,也的确有两万人,但仅位于中军的四五千人训练有素,可称“精锐”。其余的的部众,嗯,称“乌合之众”似乎有点侮辱人,杨信愿意亲切地称之为“气氛组”。
扶余营垒中,鲜卑人几轮箭矢下来,那群人的战斗素养已是暴露无遗。他们不识兵法,没有纪律,完全是一盘散沙,甚至连寻找掩体和遮蔽物都不知道,只懂伏地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