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半截的指甲

话出口时,他立刻后悔。

他不该问。

保姆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我得走了,保重。

明明钱留不住人。

可为什么这人会为了钱留下?

楼冬藏把头转向沙发的方向,动了动手,去摸贺关说的芝士蛋糕。

他确实很饿,保姆走之后,虽然没把家里的食物带走,但都是半成品,或者生食。

楼冬藏没有吃甜食的习惯。

可他也不会做饭。

他的人生规划里,没有要学会做饭这一说。

他左手食指的指甲盖在昨天的切菜里崩飞了半截,不知道现在砧板上还有没有血迹。

楼冬藏摸到胶带,把它撕开,掀开蛋糕的盖子。

蛋糕在这个季节有些微凉,但非常柔软,撕起来毫不费力。

他吃了一口,软弹的蛋糕体在唇舌间化开,很快从食管滑下,第一反应是好吃。

这种甜食以前会这么甜香扑鼻吗?稍微又带点酸奶味。

他不知道。

因为在形形色色的宴会上,他从来没有碰过那些甜点。

他当时想,一定会很腻。

楼冬藏几分钟内解决掉一个蛋糕,果然噎到了点,于是又去拿水。

因为贺关告诉过他位置,所以能很轻松地打开。

水很甘甜。

他这几天喝的都是生水,家里没有电,烧不了热水,相比之下,之前咽下去的生水让他幻觉般地胃痛。

楼冬藏把喝空的水瓶放下,安静地在微凉的风里坐了一会儿,觉得头痛好了些,最终没有发作,起身上楼。

虽然开了门他也看不见,但久违地吹到了风。

贺关醒来时,客厅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发觉胳膊酸痛,小腿肚发涨。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不锻炼。

白斩鸡一个。

贺关揉了揉胳膊,一看表已经下午一点多,开始把买来的东西转移到厨房。

这里只有楼冬藏住,加上保姆也才两个人,冰箱里东西不多。

半颗西兰花蔫头耷脑,几根黄了的葱撒在地上,冷冻区的肉只有一块猪肉。

砧板上有条死鱼。

贺关仔细观察了鱼身上的血。

不是鱼的。

现在温度低,所以鱼没有臭味,只是一点点腥。

贺关把不能吃的东西都扔进超市给的袋子里,擦了擦厨房的浮灰。

挺干净,两天没用而已。

他接着把买来的肉放进冷冻区,饮料摆好,速食分分类,调料和油放到台面上。一些杂粮米面和水直接放进料理台下面的柜子里,方便拿取。

期间发现了半截指甲。

……好像是切断的,边缘很果断,一看就是用了大力,不知道伤口怎么样。

贺关放下先煮个面吃的想法,去袋子里翻找纱布碘伏和葡萄糖,又去接一碗水,在里面放了点盐。

他拿着东西上楼,站在二楼楼梯出口,问:“楼冬藏,你在哪?”

不往前走了。

二楼客厅也相当大,贺关看了看层高和面积,感觉自己打个羽毛球应该没问题。

只是现在也有些乱。

卷着的床单都扔在地上,窗户半开着,冷风呼呼地刮。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发出一点响动。

贺关:“你能接受我走过去找你就别动了,在原地等着。不能的话就自己出来,门口右前方半步有个枕头,别踩到。”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书里写……

眼盲之后,楼冬藏在这里被想他死的人围殴过。

来的人异常聪明,不出声,只是很快地逼近他,拳打脚踢发泄完怒气之后很快离开。

不止一个。

但他最终没死。

因为他还没被人淡忘,现在出了事,只会让想他死的人出麻烦。

楼冬藏那段时间浑身是伤,右手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修养很久,如果没猜错,现在他身上还有未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