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红糖煮鸡蛋

栓柱吸溜了一下清水鼻涕,瓮声瓮气地问道:“帮忙可以啊,多少钱!”

铁圈闷头抽烟:“中午没吃饭呢,没力气拉啊!”

“你们几个滚犊子,看把你们能的!”

齐乡长气得直跳脚,骂道:“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清楚。这是县里的车吗?这是军车!车上坐的是我们的中央首长首长,当年新四军的老将军,在咱们村里、乡里指挥过抗日战争!来咱们村里视察帮扶呢,你们不干是吧?我干!”

说着他就跳下深坑,用力抬起车头,方便士兵们垫石头。

村民们看了看车牌,又看了看警卫连的军官们,顿时就明白了。当即所有人就跳进了坑里帮忙,有的则抡起了铁锨帮忙垫土垫石头。

人多力量大,前轮垫实在了,发动机一阵轰鸣,丰田猎豹成功地倒了出来,不过,坑还有很长一段没填平,怕是铲车出动都要忙活一阵子,好在现在距离起兵村已经不远了,在征求了张江枫和陈睿的意见后,众人将徐老扶上轮椅,推着前往村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抗战老区起兵村。

起兵村房子老旧,围墙都是用山石垒砌,大革命时期的口号标语依稀可见,高大的皂角树被寒风吹掉了落叶,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瑟瑟摇曳,更增加了几分荒凉和萧瑟的味道。

这里海拔比较高,寒风吹过结冰的硬邦邦的土地,更增几分寒意。还没走到村口,已经有不少村民闻讯赶来,村民们站在路边,像是看西洋镜一样地看着大家。

阮世雄推着轮椅,阮萌斜斜地擎着一把雨伞为老爷子遮挡寒冷的山风,保健医生将氧气袋夹在腋下,紧随其后。

阮浩云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以上位者的眼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警卫班的官兵们军装挺括,器宇不凡。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起兵村的村民就显得寒碜多了。

妇女们穿着大红的老棉袄,有的甚至磨破了露出棉絮,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直愣愣油腻腻地好像鸟窝。

汉子们穿着破旧的军大衣,瑟缩着袖手靠着墙角站着,胡子拉碴的脸上写满了麻木和呆滞,大黄牙咬着香烟吞云吐雾。

孩子们小脸被寒风刮得通红皲裂,长满冻疮的小手流着脓液,肿得好像小萝卜一般,傻愣愣地吸溜着鼻涕看着衣冠楚楚的客人们。

齐乡长是这村里出来的最大的官了,所以,在村民面前还是非常有威望的,站在村口对着乡亲们说道:“老少爷们们,这位是中央首长徐司令,当年曾经在咱们村里打过游击,村委会小组长到村委集合,互相通知一下。各家各户把孩子和狗看好了,别到处乱跑!”

“天哪。这是徐司令啊!”

“我,我是狗毛啊。您老还认识我吗?”当即几个老人就把徐老给围住了,热情地聊起了家常,甚至几位老人都热泪盈眶的。

说是老人,其实也就是六七十岁,徐老驰骋疆场的时候,他们还是毛头孩子呢,但是,老一辈的故事口口相传,他们可记得清楚。

得知面前的老人就是传说中神武不凡的徐司令员,他们怎么能不激动,不亲热?气氛登时达到了一个姐姐,纷纷要把老爷子拉进自己作客。

“狗毛?我记得你!我在这打仗的时候,你还给我们阵地送过烤红薯呢!”徐老爷子似乎也焕发了青春,双眼亮晶晶的,说话也清楚了,竟然离开了轮椅,拄着拐杖跟着狗毛往他家门口走去。

“老爷子怎么了啊?这坐一路车,本来就挺累了,怎么还能站起来了啊!这是怎么回事儿啊?”看得阮萌他们暗暗称奇,也很紧张。

“很多事情医学是无法解释的。”陈睿只能如何说道。

狗毛家的小院不远,事实上这个村子本来就不大,村头到村尾也不过几百米远,几步就到了狗毛家的小院。

徐老坐在了门口屋檐下,陈晨他们都坐在院子里,打量着周围,院子不大,三间破旧的瓦房,屋顶上还压覆着油毛毡,灶屋被烟灰熏得黢黑,院子一角还有一个猪圈,三头老母猪不停地哼哼着,散发着猪粪的清香。

齐乡长没着急进去,而是等着村长齐小军过来,片刻后,齐小军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齐乡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齐小军,怎么回事儿?你这个村长要是当不了,我就换人!别给我丢人现眼!”

齐小军当即就懵了:“咋了?我干啥了啊你要换掉我?”

“啥?前两天你带人打了大洋商社的人,我就不说了,今天你又干啥?又在路上挖坑!我看你是成心找茬,这来的是中央领导,没要不给我招待好了!看我不锤死你!”齐庆明是齐小军的堂哥,所以对他说话很不客气。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齐小军二十郎当岁,染着一头黄毛,啪地敬了一个军礼,忙活去了。

乡亲们都站在门口看热闹,瑟缩着不敢进来,倒是几条狗趁乱钻了进来,闻闻这里,嗅嗅那里,好奇得很。

“大家都进来吧,我才是客人,你们拘谨个啥?”徐老绽放慈祥的微笑,朝着乡亲们招了招手,乡亲们这才进来,转眼间院子里满满堂堂。

几位老人和徐老说着闲话,讲着当年打鬼子的事情,徐老唏嘘道:“当年我们部位在这里驻扎,鬼子上千的官兵围过来,我们打不过,就进山里了!鬼子们全村人围起来,审问我们的下落,乡亲们不说,被他们一顿机枪扫射,死了五十口子啊!说起来,是我欠你们的!没有你们提我们掩护,帮我们转移,我们早死了啊!”

“不能这样说,没有党领导我们打鬼子,咱们哪能解放,哪有现在的新社会啊!”老人们都感慨地说道。

刚下车不明显,现在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小风一溜,寒意顿起。

“徐爷爷,咱们进屋吧!”

阮世雄推着徐老的轮椅挪进了堂屋,但依旧很冷。可是,农家哪有什么取暖设备啊,慢说空调了,连个“小太阳”都没有。

阮萌正要去车里拿毛毯,狗毛端着一个火盆从灶屋里出来了,把火盆放在了徐老跟前。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吸溜着鼻涕,双手捧过来一个粗瓷大碗,还抓着一副筷子,带着几分怯懦地道:“太爷爷,喝水!”

众人都傻眼了,但见那粗瓷大碗中的茶水,好像酱油汤一般粘稠,还飘着一些来历不明的絮状物,不知道多脏。

“谢谢你啊!”可是,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徐老竟然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接过茶水,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阮萌差点跳起来了,这么不卫生的地方,天知道用什么熬出来的茶水,不干不净的,爷爷喝了要是生病了,谁负得起这个责任啊?

没想到徐老竟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还是那个味道,红糖煮鸡蛋。当年我打仗受伤,乡亲们就是用这个给我补充营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