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的心情不似往日,沉闷不语。
方栩栩也发现了,“怎么了?和黎先生没谈好?”
顾念呼了一口气,“都谈好了。”
“身体不舒服?”
顾念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揉了揉脸,“今天在黎先生那个小区碰到宋怀承了。”
方栩栩一惊,“怎么回事?他说了什么?有没有看到盼盼?”
“他差点撞到盼盼,不过没有见到我。”顾念炸了眨眼。
“人渣。”方栩栩恶狠狠的说道。“我听说他快结婚了。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会回头和你要孩子吗?”
顾念嗤笑,“不会的,我家都那么惨了,他还能怎么报复?真要是他要再报复什么,这回我肯定不会再逃避的。大不了和他拼了。”
方栩栩握着她的手,“我陪你。”
“对了,黎先生要的画初稿我差不多想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的。”
方栩栩拿过来一看,没有说什么。顾念这几年的画,和几年前比起来,水准差了许多。前些日子,方栩栩遇到他们大学的老师,老师还问了顾念的情况,看了顾念现在的画,老师一脸的惋惜。
她的手伤早已愈合,只是心里的伤痛不知道何时能真正好起来。
方栩栩稍稍修改之后,顾念把初稿发给黎贺。
顾念和他沟通时从来都是公事公办的口气,黎贺有些不满,久而久之开始故意折腾,让她将一幅画改了六七遍,她都好脾气地一改再改。
一来二往,黎贺对顾念越来越好奇了。她似乎都不会生气,做事总是淡淡的,好像什么都激不起她的情绪。
随之而来的就是黎贺主动联系顾念的次数越来越多。
顾念现在几乎是疯狂的接各种活。这几天她又接了一家公司画壁画的活,顾念开了8000的价,结果人家毫不留情地压到5000。要不是她缺钱,她真想喷那个会计一脸的颜料,□□裸地剥削鬼。
一条十米长的走廊,顾念足足花了三天半才完工。结束那天,她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找会计结账时,一行人迎面走来。
顾念微微朝着边上靠了靠,余光从那行人身上滑过,竟然意外地看到了他。
她下意识地垂着头,等那些人走过,她侧首看到玻璃的影子,白色的衬衫沾染上了各种颜料,她的身上也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颜料味。
顾念耸耸肩,也许他根本没有认出自己。
结账之后,顾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着小桶,桶里装满了画笔和颜料。等她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不过还是继续往前走去。
“顾念——”当他经过她的身边时听到那个熟悉的声调。
宋怀承穿着合体的西装,他天生就是个衣服架子,无论是休闲装,还是西装都穿的那么帅气。顾念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回来了?”他问。
顾念眯了眯眼,四年多了,他们之间已经过去1400多天了。他的面庞她竟有种不认识的感觉。
他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干净整洁,而她,一身廉价且满是污渍的衣物,刚刚那群人经过她身边时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如今两人的身份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和她说一个字了。
顾念平静地点点头,她直视着他,目光里没有一丝情绪,她甚至朝着宋怀承礼貌地扬了扬嘴角。
宋怀承神色骤变,他被顾念这个笑容刺了一笑。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么多东西,她竟然只用一只手拎着。
宋怀承下意识的伸手,可是顾念猛地往后一退。
气氛瞬间微变。
电梯也即将到达。
顾念平静的外表却透着疏离。宋怀承望着她,当电梯门打开。
顾念紧紧地握着小桶,“我身上脏就不坐电梯了。”说完,她便往一旁的楼梯走去。
宋怀承脸色僵硬,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握紧。
十六层的楼梯,顾念走了六层就走不动了,坐在台阶上喘着气。
宋怀承坐在车上,过了好久,他才看到她走出大楼。
顾念一直用着左手拎着东西,他看着她上了公交车。正是下班时间,车上满满的人,她一直站在角落。
宋怀承皱了皱眉,车子加速而去。
顾念没有把和宋怀承这次见面放在心上,因为她又接到了一个活。一对新婚夫妇婚房要几幅装饰画,不过要求很高,当然开的价格也是好看的。
方栩栩和她说了之后,顾念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那天她接到对方的信息,要她下午去看房时,顾念一看地址傻了眼,竟然和黎贺门对门。她疑心是黎贺介绍。
等到了之后,对方是一个中年男人,姓赵。从始至终都在谈画的事,顾念才打消了原先的想法。
商谈好了,赵先生直接把定金交给她,用信封装着,沉甸甸的。
“我再拍几张照片,回去之后我再想想。”
赵先生点点头。
顾念走进卧室,原木的地板,她赤脚踩在上,脚心凉凉的。卧室的布置简约舒适,不过飘窗设计她很喜欢。
她稍稍走上前,飘窗上摆着几盆盆栽,紫色的吊兰、芦荟,还有一盆——
她的眸光瞬间顿住了,那盆仙人掌!往昔的记忆一点一点重现。顾念倾身,细细一看,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种羞辱悲愤蔓延到整个胸腔,顾念克制自己没有打碎那盆仙人掌。
一模一样的仙人掌,连着花盆破碎的一角都在同一个位置。
她没有多做停留回到客厅,从包里拿出那个信封。
赵先生不解地看着她,“顾小姐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这个活我接不了,你再找别人吧。钱还给你。”
“你要是觉得钱少了,价钱可以再商量。”
顾念失笑,“很抱歉。”
她几乎是逃离出来的,匆匆从房子走出来。
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可怜她吗?